“郭郎这回算是走了运,那王进最近挺受咱节帅看中,听说早有意拔他升都指挥使。“史德珫大大咧咧地在前带路。
旁边跟随的郭朴不明白了:“他升指挥使是他走运,和我家意哥儿有啥关系?”
史德珫看了看郭信,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傻小子,等那王指挥使回头升了都指挥使,这指挥使的位置不就缺下来了?凭你家二郎的来头,谁敢拦着他往上补?”
郭朴惊呼道:“那意哥儿岂不很快就和荣哥儿一个级别了!”
史德珫也啧吧起嘴来:“二十岁的指挥使……他娘的。”说着手臂就勾上郭信的肩膀:“我看那刘信是人中龙凤,傍他左右迟早飞黄腾达,还比上阵厮杀安生稳妥得多。哥哥我就大方一回,拿这我这金贵的腰牌跟你那小都头换换,把这大好机会让给你。”
“不要。”
“娘的……不管怎么说,郭郎如今出任军职,怎么也得请我吃一顿!”
郭信哈哈一笑:“别人不知道,史郎还不知道我手上是穷的一干二净?”这话说的实在不假,虽然郭威在军中经手的钱粮哗哗地过,但自家却真没什么钱,更别论每月府上分给自己的例钱了。
“这倒无妨,咱可以去春乐坊。上回若不是郭郎出手,春乐坊那唱曲的娘们早就被李业那厮糟蹋了,咱去赊顿饭钱总说得过去吧?大不了郭郎回头拿俸钱补上就是。”说罢史德珫就不由分说地拉着郭信往春乐坊走去。
郭信并没有拒绝,这几日里他时常会想起那天小娘的泪珠…因此也很想去看看那名叫崔玉娘的小娘现在过的如何,还有没有再被李业那样的人欺侮?
到春乐坊的时候已经不早,午食的点刚刚过去,夜生活却还未开张,正是一天中坊间最萧条冷落的时候。
不仅史德珫大呼肚中空空,郭信也早已是饥肠辘辘。于是二人一边在外坊找地方叫了酒菜,一边叫人去唤崔玉娘。
此时的饮食还没到丰富的地步,而且又正逢上隔三差五打仗导致食物紧缺的年头。因此即使是春乐坊这样的太原府繁华之地,能供上的也不过是些粗糙处理的肉和蔬食饭菜。不过郭信并不挑食,何况能凑上这样一桌已经不易,眼下中原的大多数平民家中能以糟糠度日都已算不错了。
史德珫在一旁也是吃得津津有味,这家伙和他爹史弘肇生的一样彪壮,饭量更是好到令人吃惊。三个汉子又添了几轮饭菜后,去叫崔玉娘的奴仆这才回来禀报,说玉娘已在后坊等候了。
史德珫酒足饭饱地抹了抹嘴巴,打出一个响亮的嗝:“这娘们架子还不小,敢磨磨唧唧地叫咱等这么久。”
郭信懒得理他,直接起身随引路的仆人前去后坊,引得史德珫又是一阵叫唤才跟上来。
这回仆人并没像上次带郭信往深处走,而是将他们送到了一处偏僻的厢院。
眼前的厢院极小,仅有一件堂屋。不过郭信知道,在这样的风月场里身价地位越高才越难见上一面,再加上上回崔玉娘能单独为一群高门衙内唱曲,已经显示她与外间那些寻常的歌舞伎人并非一类。
郭朴主动留在了外间等候,史德珫丝毫不客气地直接拉门而入,跟在他身后的郭信却见眼前的史德珫明显地顿了一下,才走进屋里。
很快迈进门的郭信看到屋里的人,脚下也不自觉地慢了一步。屋里并没见上次两个乐师,只有小娘一人抱着怀中的琵琶端坐在中央。而让郭信二人惊讶的原因无他,这回小娘脸上竟没了上次的纱巾。
没有了纱巾的遮挡,小娘的脸也终于可以得见。只见小娘长的并不妩媚,不过也自然不是史德珫说的什么奇丑无比,相反是很让郭信感到亲切的一张脸。
小娘的额头光滑,鼻梁小巧细窄、鼻尖微翘,最吸引郭信的是小娘的一双眼睛,竟是呈现出微黄色的眼瞳。而除去脸外,小娘身上的衣裙也无可挑剔,浅红色的襦裙映衬下,袒露在外的脖子和玉腕更加显得白净。
郭信突然胡思乱想起来:眼前这样一个白净如玉的小娘,竟也是靠那些粗食淡饭养出来的?
郭信不知道的是,崔玉娘看见他二人进来时也楞了一下。她本以为郭信这回是独自来找自己,才决定摘下面纱,好好收拾了一番才见他,却没想到郭信还带着上回身边那个粗莽的汉子,一时之间竟以至于忘了起身行礼。
不过随后看到郭信的眼睛一直到坐下也未离开自己的身上,见惯了男人目光的崔玉娘早已不再觉得羞涩,反而感到有些欣喜——眼前的郭郎显然并不讨厌自己。
想到这,崔玉娘决定先开口:“郎君不认识妾身了么?”
在郭信听来,这话显然是句废话,自己若是忘了她,怎么还能来找她?
但他还是老实说道:“上次见面时娘子带着面纱,刚才一时失神,娘子不要见怪。”
崔玉娘微笑:“郎君对妾身有恩,唤妾身玉娘就是。”
郭信心想:玉娘这名字起的还挺贴切,眼前小娘确实如玉人一般白净……
这时史德珫似乎对二人忽视自己感到不满,抢着开口道:“你这娘们长的不赖,但配我家郭郎还是勉勉强强。”
崔玉娘低头道:“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