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瘦巴巴的,“就是有点瘦,没养好。”
小姑姑一低头,发现任奥添的鞋子都很破旧,心疼道:“鞋子都这么旧了。”
任父连忙道:“是晚晚没带好,不会带小孩,平时饭都不管,连新衣服新鞋子都不给小孩买。”
张女士在旁边点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叹息道:“我们也说过晚晚好多次,再怎么穷,也不能穷孩子啊!可晚晚不听,非要拿钱给自己买新裙子!”
“前几天晚晚去镇上买东西,只给自己买衣服,都不给小添买!”任父加重语气,紧接着语气一转,“我们年纪大了,也不会带小孩,小添跟着我们也受累。”
小姑姑信以为真,越听越心疼,摸了摸任奥添的后脑勺,问:“小添,你妈妈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任奥添摇头。
小姑姑只以为是小孩胆子小,就算妈妈对自己不好,也不敢说真话,于是继续问:“那你以后要不要跟着小姑姑?小姑姑给你买新衣服,给你吃好的穿好的。”
任奥添听得懂,还是摇头。
旁边的张女士见状,连忙打圆场:“小添他年纪小,不懂什么意思,我再跟小添好好说下。”
说完,张女士给任父使了个眼色。
任父瞬间明了,拉着小妹,热情道:“来来来,我们到里面谈谈小添的事情。”
小姑姑拎着包包,跟着任父往房间里走,一边说:“大伯,我说个数,三万。”
“小添是我唯一孙子,你三万就这么拿走,不太好吧?”
“大伯,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小添是晚晚在外面跟别人生的孩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三万真的低了,小添再怎么着,也是我们任家人。你想想,你要是去外面领养个小孩,毕竟是外人,养不熟的……”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直到进到房间里,房门关上,再也听不见。
张女士看到两人进房间里谈话去了,转头朝任奥添叮嘱道:“要是明天姑姑再问你要不要跟着她,你就点头,记住没!”
任奥添还是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张女士看得心烦,又想到刚刚小姑姑说任奥添太瘦了,于是把人带去厨房,“你去吃饭,多吃点!”
晚餐席已经吃完了,不过厨房还有一些剩饭剩菜。任奥添捧着碗坐在厨房里,默默吃完了剩菜剩饭。
院子里还有一些亲戚没有离开,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聊天,又或者是打牌。
任奥添吃完饭,就被张女士带到大堂,身上套上了白色麻布,脑袋上也绑了一个白色头巾。
棺材旁边摆着几个垫子,张女士把任奥添带到一个垫子前,“跪着。”
等任奥添跪下后,张女士也跟着跪在另一个垫子上,又四处张望了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任父请来了专门办丧事的念经师傅,把师傅带到大堂,张女士也开始哀嚎了——
“晚晚啊!我的女儿!我女儿怎么就没了!”张女士的声音很夸张,甚至还扑到棺材边上。
丧事师傅在旁边开始念经,任父也跪在棺材边,干嚎:“晚晚!你还这么小,怎么就走了!就留我们两个老人家!以后怎么办!”
任父和张女士越嚎越大声,似乎非常难过。唯独任奥添无动于衷,跪在垫子上没动。
不过任父也没嚎太久,就做了个样子,在遗像前上了香,又问:“任炀跑哪去了?一下午都没个人影……”
张女士装模作样擦了擦眼泪,又嫌垫子跪着不舒服,起身揉了下膝盖,随口应道:“不知道,中午就没看到他了。”
“家里这么忙,就知道天天出去鬼混!”任父生气,也懒得再管,和张女士到院子里继续打牌去了。
就只剩任奥添一个人还跪在垫子上,陪着妈妈。
丧事师傅的念经声和院子里的打牌吆喝声混在一起,院子里已经凑了好几桌打麻将的,就连丧事棚也还没有拆,明天还要继续办一天。
院子里热热闹闹,突然,有个打麻将的人注意到任奥添还跪在大堂里,惊讶道:“这小孩怎么不哭啊?”
旁边另一人见状,吆喝一声:“任奥添,你妈妈死了,你不哭?”
听到声音,任奥添缓缓抬头。
有个亲戚走过来,指着棺材,朝任奥添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以后你妈妈都没了,再也看不到你妈妈了。”
亲戚等了一会儿,看任奥添还是没哭,失望道:“还不哭?”
任奥添没有任何反应,脸上也完全没有悲伤情绪。
也许是没有在任奥添身上看到想要的表情,亲戚也懒得逗了,转身回到牌桌,跟其他牌友摇头道:“算咯,这孩子都不哭,白眼狼养不熟。”
“可能是年纪小,不懂吧。”
“再怎么不懂,他妈妈都死了,这还不懂?都不哭一下。”
……
大人们的闲话声源源不断传来,丝毫没有避讳,也不管任奥添能不能听懂。
大堂里,五岁的任奥添依旧安安静静跪在垫子上,一言不发,也没有一滴眼泪。
就只是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大棺材。
他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