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强巴家里待了很久时间,期间并不是没有回过自己家,但是一回家就要和父亲吵,然后当天早上回去,最早当天中午就又回来。
强巴和妻子都性格温和,算是村里不那么迂腐的中年一辈,在多数大人都抗拒改变的现状下几乎是其中一股清流,夫妻俩和拉姆都支持江措跟着那些从外面来的人,去上更好的学校、去看更大的世界。
这场拉锯战太持久,过了半年,或许是一年,终于有一天,村长放缓了态度,可能是知道情况不可避免,越来越多人家的孩子手上长出了包裹着彩色糖纸的棒棒糖。
他默认部分,但仍未完全妥协,持不支持的态度,只是不再摔别人的东西。
江措被人带走的那天,月赛村下起大雨,四面环山的地势,塌方和泥石流的风险无限放大,那个来接走他的年轻人是个汉族小伙,对着他很温柔地笑,教他说汉语:“小朋友,你害怕吗?”江措摇头。
那天的雨和泥土像是父亲竭尽最后力气做出的挽留,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往下拽。
好在他挣脱了,好在还有爬出来的勇气。
于是江措就这样,带着满身尘土,从令人窒息的真空中降落,获得新的氧气、新的草原、新的雪山、新的生命。-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江措对孟醒叙述的时候完全不生动,捡了些重要的说了,“剩下的不记得了。”
“我在民族中学读了半年书以后,我爸托人来找过我,对我撒谎,说他生病了,让我回去看一眼。”
孟醒的语速随着他变得很慢:“那你回去了么?”
江措低而短促地笑了一声,说:“回去了,他应该是又想关我,我跑出来了。”
“然后你猜怎么着,嘿,我这一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