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戏球,石料上已经产生了些许裂隙,但明明屋子是最普通不过的现代房屋,一没有匾额,二没有高门,夏赊雨对这种装修风格感到万分费解,但很快傅苔岑低声同他说:“我没求证过,但我一直觉得这是清晚期的。”
“……”夏赊雨肃然起敬,立刻觉得这种古今结合的陈设方式变得独具匠心起来。
走到门边摁响门铃,听到可视电话接通的声音,很快门锁咔哒一响,一位系着围裙、圆脸盘的大姐笑眯眯地迎出来:“是傅先生吧?昨天老先生就叮嘱说今天会有客人来。”
“是,家父托我特地来拜访冯老先生,这位是我同行的朋友夏赊雨。”傅苔岑又礼貌询问,“您是……”
“叫我陈姨就好了,平日照顾冯老先生起居的。”陈姨说着领着二人往里走。
“之前那位张阿姨呢?”傅苔岑五六年前还来过,记得那时的保姆姓张,瘦高个,也更讷言。
“哦她啊,她去西安带孙子了。”陈姨声音爽朗,说话时颧骨上两团消不去的皴红格外惹眼,“后来就换了我过来。”
拖鞋早就备好新的,一双藏青,一双灰色,换鞋走过玄关,进了第一道门,光客厅就有快一百平,装潢古色古香,红木桌椅,整墙的博古架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古玩小件。
就在夏赊雨纳罕这些小玩意儿的年代时,陈姨请二人在椅子上随便坐,又说:“我去喊下冯小姐,冯老先生在睡午觉,我再去看看他醒了没有。”
傅苔岑有些意外:“也荞也在家吗?”
陈姨答:“也是前两天刚回来。”
傅苔岑笑道:“那喊一下也荞就好了,别搅扰冯老先生,我们可以等他自然醒。”
陈姨摆摆手:“不碍事,也睡了有一个钟头了,再睡久要头痛,他起来又要发脾气。”
等陈姨离开,夏赊雨忍不住忐忑:“这位冯老先生脾气很糟糕吗?”
傅苔岑笑了笑:“也没有吧,就是有点像老小孩,说话直。你不用紧张。”
夏赊雨点点头,踌躇了一会还是禁不住诱惑,站起来走到博古架前细细观赏。格内摆放有核雕,瓷器、手串不等,有些旁边甚至还摆放着佳士得等顶级拍卖行的证书。
“这位冯老先生家里是做什么的?就算是眼光独到,很会淘货,有些东西想要收藏感觉也不会太便宜。”
傅苔岑站起来,指了指正中间的一盏极为富丽的景泰蓝花瓶:“老爷子是非遗继承人,做景泰蓝的,儿子在河北有工厂,还有个女儿,就是这个冯也荞,很喜欢在外面跑,没想到今天会在家。老爷子自己的话,因为年纪大了也不跑生意,所以常住这边图个清静。”
夏赊雨觉得很有意思:“听起来跟你家的情况很相似,可人家的家业有人继承,只有你不务正业。难怪你父亲会这么生气。”
对于夏赊雨的直白,傅苔岑大方承认:“确实,有时候情绪都是比出来的,人比人气死人。”
可夏赊雨没有再回应,他的视线被靠右侧的一盏色泽透蓝、宛如玛瑙般的茶盏吸引,傅苔岑走到他身边,和他俯身脑袋挨着脑袋一起看,并且加以解说:“汝窑出的,比较少见。”
夏赊雨对瓷器还是略知一二:“这不会是宋代的吧?”
“是。”傅苔岑一本正经地说,“看开片看得出来。”
夏赊雨略一倾斜视线,就能看到离得很近的傅苔岑的侧脸,下颌线利落干净,审视茶盏的过程中眸沉而黑,透出认真带来的锋芒,更不要提今日穿的阔版衬衣在他身上也有了文人的风骨,实在是沉静而迷人。
很难掩饰住对傅苔岑博学的钦佩,夏赊雨诧异地追问:“不需要拿起来观察一下底部的瓷胎?”
傅苔岑忍住笑正要开口,就听一句女声清凌凌飞过来。
“你听他胡扯,这茶盏原本是一对儿,他十岁在我这打碎了另一个,不然这混小子能知道什么汝窑、哥窑的?”。”
夏赊雨惊觉又被这家伙给骗到了,先是错愕,和失笑的傅苔岑对上视线,再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见一位神采奕奕、蓄着齐肩发的年轻女性从里屋走出来,通身着一件烟紫色盘扣连衣裙,行至面前才大方伸手自我介绍:“冯也荞。”
夏赊雨同人握了:“夏赊雨。”
傅苔岑手插在裤兜里,漾起笑意看她:“没想到你竟然在家,空着手来的,对不住了。”
冯也荞是那种非常淡雅的长相,一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也不算空着手吧,这不是还带了一个养眼的帅哥来?”
夏赊雨笑了,将自己的身份说得很模棱两可:“我跟着傅老师来采风。”
冯也荞的目光又意味深长地落回到傅苔岑身上:“活得很自在啊,傅苔岑。”
“那没有你自在。”傅苔岑道,“往年四五月份可根本见不着你,今年怎么这样老实?”
冯也荞摆摆手:“你也知道我每年去学一门手艺,过去半年一直在学着烧龙泉青瓷,实在太累了,回来休息一个月。”又把手伸出去给他们看,“你看,烫了这一手的泡,前年织锦磨得老茧都给烫没了。”
这样家世的女儿应该用不着做多少家务,这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