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从天而降,气势如云的老俞。 率先察觉到了不对。 之前被少主从打坐中叫醒,指着对面画舫上那个少年时,他就以气机认真查探过。 作为死士。 少主安危高于一切。 所以这些年里,行走江湖时他都会保持十二分的谨慎。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也担心会碰到那种硬茬子。 但一番查探下。 那个少年身上气血平稳,毫无半点真气流转的动静。 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蝼蚁。 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就敢不把世界放在眼里。 这种货色他这些年里不知道宰了多少。 先前有多么狂妄。 之后就有多么卑微。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跪在自己跟前求饶的情景。 但…… 此刻感受着身下那股冲天而起,蕴藏着摧枯拉朽之势的磅礴内劲。 他第一次脸色剧变。 怎么会? 明明就是个毫无气机的寻常人。 为什么一瞬间竟然会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气势。 在那股如潮般的气血之下。 他甚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完全控制不住身形。 最为恐怖的是。 那股拳势掀起的风,凌厉如刀,只是吹过,几乎就要在脸庞上留下道道划痕。 “暗劲巅峰?” “不……不止,难道是化劲?!” 这念头一起。 老俞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疯狂的想要逃离。 但起势太凶,而且从天坠下,根本不是他能够掌握。 最重要的原因,陈望这一拳几乎毫无保留,浑身七十六处窍穴尽数打开,潜藏其中的气血轰然爆发。 仿佛在头顶夜空中。 硬生生打出了一座气血大狱。 将他整个人镇压其中。 别说只是暗劲初期,就算是化劲初期,被他气机锁定,想要挣脱也是难如登天! 老俞也察觉到了这点。 心思一下沉到了谷底。 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化劲……化劲又如何?” 忽然间,他眸光瞥过不远外游艇上那道修长如玉的身影,原本都已经如同死灰般的心底,再次燃起一股强烈的意志。 少主和小姐还在。 要是他们今夜出事。 迎接他的一定是比死还要恐怖百倍的惩罚。 老俞一咬牙,竟是毫不犹豫的开始燃烧气血。 这等秘术。 在江湖上被视为禁忌。 比起自爆还要可怕。 一旦施展,经脉断裂气海破损,几乎就相当于自行断绝了武道之路。 但他还是无比决然。 这一拳的威势他根本无法承受。 既然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拼死搏一把。 轰! 老俞眼底露出疯狂之色,周身那股气血再一次爆发。 四周的黑色雾气,仿佛都被染成了血红。 原本被困到近乎于无法动弹的身影,更是缓缓松动了一线。 “燃烧气血?” 画舫船头。 一拳轰出后负手而立的陈望。 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禁一挑。 这等禁忌之术他自然知晓。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是如此决然。 这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可惜…… 陈望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在这个武道传承没落的时代。 二十几岁踏入暗劲,可想而知他的天赋何等惊人。 今天对手要是换个人。 或许真要被他得偿所愿、强行打出一线生机。 可惜啊。 他不是别人。 造化长生功山字篇的搬山镇狱劲,可是无上炼体功法,凝练的气血之浓郁,是寻常武者的数倍。 何况,为了一击必杀,陈望没有半点保留。 老俞以为施展这等禁忌秘术,便能逃出生天,简直太过天真可笑。 “不……” 果然。 几乎是眨眼间。 老俞便感觉到不对。 即便以燃烧气血,自断武道后路的代价,短暂获取了一股只有化劲强者才有的实力。 但周围那道无形气劲凝成的壁垒。 根本无法打破! “怎么会?” 化劲啊。 虽然是伪境。 但力量做不得假。 那可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 有朝一日踏入化劲,就算是死也能合眼了。 原本信心十足的脸上,此刻却满是绝望,浑身冰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向那股冲天而起的拳劲上。 “难道……他是丹劲??” 越过拳劲,看着底下画舫上那道负手而立,挺拔如枪的身影。 老俞心底忽然生出一个,让他几乎窒息的念头。 化劲之上便是丹劲。 所谓丹劲。 气血凝聚成丹,犹如抱丹。 但纵然是当年方家送他前往的五行宫,也找不出一位丹劲强者。 那等修为,已经不是寻常武者能够想象的范畴。 即便放在武道盛行的古代。 也足以镇压一方江湖,开宗立派,称之为武道巨擘。 更遑论他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就算天赋再过妖孽。 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步吧? 不,不是恐怕。 是绝无可能! 可是……若不是传说中的丹劲强者,为何自己连他的气血壁垒都无法撼动丝毫? 老俞想不通。 只能眼睁睁心如死灰的坠下! 轰! 拳劲临身,终于爆发。 一刹那,他只觉得自己仿佛一头撞入了一座深海。 茫茫无边无际,视线之中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那种感觉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甚至连痛苦都没有。 但此刻…… 在画舫上的苏清影、苏灵溪以及游艇上方修齐、方曦几人眼中。 上一刻还如陨星坠落的他。 转眼间,就如一朵狂风吹过的蒲公英,只不过吹散的不是种子,而是漫天血水。 像是被扎破了的水袋。 修行多年的真气倾泻而出。 “老俞!” 眼看他被一拳轰飞,坠落江面,嘭的一声溅起无数水花,尸体沉入吴淞江下。 漆黑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