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怕比较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当把最底层的人和最富裕的那群人凑在一起,尤其还是当下这种局面,可以想象会是什么场面。
总之,天天都有闹事的。
住户和主家闹,被摊派了住户的官员跟朝廷闹,命妇们日子不好过,就进宫跟皇后哭。
平时上京城内的防火治安等,都是由京兆府、巡检司以及军巡铺管辖,如今京兆府没了,巡检司废了一半,军巡铺倒还在,人数却有限。
为了管理如今混乱的内城,三衙那给军巡铺一再加人,皇城司如今也被派出去了,专门负责调解借住之人和主家的矛盾。
并且上面还下了死命令,无事之人不能在街上流窜,一旦被禁军抓了,若无必要缘由,则军棍加身。
所以如今权家人是不能出门的,全靠借住的熟悉禁军和蒋家人传递消息。
明明两家一开始并不熟悉,却因为杨變和元贞的关系,成了亲近之人。甚至因这一场变故,愈发紧密联合起来。
“因为内城如今的窘境,圣上和那些人愈发想要和谈了,之前那些主战的官员如今都被责令在家,无事不得外出。”蒋旻道。
堂上除了他外,还有蒋拯、蒋尚,以及权简、裴淼,还有沐家父子。
自打内城门封闭以来,三家心中焦虑,经常会在一起互通有无,互相商量。
权简一拳头砸在桌案上,道:“北戎那些人倒是好算计,逼着人往内城跑,就是为了给内城增添压力,这么多张嘴,又是这么冷的天,就算圣上把皇仓里的粮都拿出来,又能坚持多久?恐怕不用北戎强攻,内城自己就要先乱,到时候不攻自破。”
上京本就是个人口稠密拥挤的大都城,光在册的人口就有近三百万之数,每天上京要消耗的粮食难以计数,却得力于运河漕运,每天都有无数粮、物从天南地北运进来。
可如今城封了,什么都进不来,偏偏上京的粮仓官仓都设在外城和城郊。而内城之中,只有皇宫有个皇仓,这是供禁中这么多人日常食用。
度支司也有一个,却是个小型库仓,用于平时给官员发放禄米俸禄的转运之地。平时都是从外城的大官仓调运,所以根本也存不了多少粮食。
如今内城人口激增,怕是有近六十万之巨,这么多张嘴,把两个粮仓都开了,也坚持不了多少时日。
“现在我们什么都管不了,只能保存己身,幸好公主和杨變都在襄州,倒是省了一份担忧。”
蒋拯叹着气道:“至于宫里和朝廷那,他们愿意怎么谈就怎么谈吧,谁又能阻止什么。”
看似这话充满了丧气感,实则能让蒋拯说出这些话,何尝不也是一种绝望。
“当初我就应该让你们兄妹几人,带着家眷,随元贞去襄州去。如今都被困在城里,动弹不得。当初贞儿一再叮嘱,见势不对就走,偏偏我……
蒋旻忙劝道:“爹,当初谁也没想到局势会转变如此之快,我们都有差职在身,怎可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沐父也劝道:“何尝不是如此。幸得蒋兄你和两个侄儿,一个在皇城司,一个在亲从官,还有一个在禁军里。虽是官衔不高,到底能落到实处的才是真好处,我们几家能暂时落得几分安稳,也多亏了你们。
沐辰也道:“可不是,我姨母家中被分派了一些平民住进去,之前内城没戒严,街上还能行走时,姨母日日来我家哭。光哭又有什么用,之前瞧不上我家,觉得我们一家都没出息,如今倒好。不过哪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如今只能看上面人怎么办了。
权简也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也不要太过忧心,杨變还在外面,他总能弄出一些事来,指不定正在外面想着怎么救我们出去。
不过这话,几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救?
现如今这内城就像包扁食一样,一层里面还有一层,最里面才是馅儿。
北戎人如今守着外城城墙,无疑就是在关门打狗,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还投鼠忌器。
“等吧,如今只能等上面和北戎谈出个名堂,才能说后续如何了。
最终,是蒋拯的叹息为今日的碰面画下句号。.
殊不知此时在京郊的杨變,最近可是快活得不得了。
说是如鱼得水,如蛟龙入海也不为过。
北戎人不是城里城外抢昊国的东西吗?抢完了还不敢多留,都往北面送,他就盯着北戎往北面送的车队抢。
一边抢东西,一边杀人,日子过得不要太畅快。
最近他们甚至分兵几路,甚至穿上北戎人的铠甲军袍,一边浑水摸鱼,一边抢物杀人。
抢来的东西庄子里实在放不下了,就往襄州那边送。
怕中间还隔着一个京西北路从中阻拦,杨變还给手下发了‘手谕’,拿着手谕通行。
另一头,元贞已经收到杨變传来的消息,还收到他辛辛苦苦在外面抢来的东西。其中粮食占多数,杨變也知道当下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元贞甚是哭笑不得,也有些感叹这厮真是在哪儿都能找到自己的用处。
一时进不了城,就在外面捣乱,顺便给自己囤粮囤物。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