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房门被悄然推开,透过走廊的窗户,暴雨过后鸟儿的“叽叽喳喳”的叫声格外灵动。
桑南溪迷迷糊糊地睁眼,恰好看见周聿白裹了浴巾出来,正在换衣服。
一阵窸窣声过后,隐约看见他有转身的趋势,桑南溪默默将脑袋埋入枕头里,听着他渐近的脚步声,心脏跳动的频率也随着他的脚步不由加快。
“醒了?”
她闷在被子中,几秒过后,自知自己拙劣的演技早已败露,轻声“嗯”了一声。
周聿白揉了揉她的脑袋,“我问过医生了,叔叔没什么事,我还有会要开,晚上再过来,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叔叔要是不舒服,你就直接去找昨天的那个医生,叫他傅叔叔就好。”
周聿白一一叮嘱完,见他已经准备离开,她猛然从床上起身拉住了他的手,想说,不用的,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他其实不必如此。
他想要的东西,她……不一定能给得起。
“怎么了?”他问。
他的眼底泛着浅浅的乌青,显然这一夜都未曾入睡。
她知道,他昨夜半分都未僭越过,两人做得最亲密的事情也不过只是拉了下手腕,揉了下脑袋。
最终那句话还是压下,她眼眸低垂着,那些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只化为一句,“周聿白,谢谢你。”
*
在医院住的三天,周聿白没在桑明德面前出现过。
当年的那场往事,带来的悔痛后劲太大,是许多人心中不可言说的禁忌。
因此,周聿白更多的,只是在隔壁病房里,陪着桑南溪,两个人一块吃顿饭,或者各自相安无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有些事情,其实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就好比给桑明德主治的医生是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神经科专家,已经退休了,每年只开几场门诊,最近,却准时准点地来医院查房。
三天后,桑明德的身体有所好转,他也不愿再在医院待下去,强硬地表态要回宜城。
桑南溪咨询过医生后,得到准许的回答,才应着桑明德的要求订了机票。
在机场过安检前,桑南溪看了一眼隐在人群中的身影,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爸爸,您跟阿姨先进去,我……我去打个电话。”
桑明德没戳穿她,摆了摆手,“去吧。”
直到确认桑明德再看不见她,桑南溪才转身去找那个身影,她告诉自己,他帮了她这么多,再见总是要再说一声的。
可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望去,人群早已换了一波,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她踮着脚环顾了一圈,看了眼时间后,暗暗地想,很多事情大抵就是如此,不是都非得有头有尾地有个既定的结果。
桑南溪没再做停留,转身准备过安检。
可刚一转身,方才寻找的人正,他直视着她的眼,问:“溪溪,在找谁?”
桑南溪极为坦然地开口:“看见你了,想跟你说声再见。”
她又说:“现在人也见到啦,周聿白,再见,还有,真的谢谢你。”
她还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周聿白轻笑了笑,说:“好,再见。”
可他的动作却并不如他说出口的话那般洒脱,他伸手勾住了她的指节,“溪溪。”
桑南溪忘记了挣脱,愣愣地扭头看他:“嗯?”
他说:“你不用回头,我总会来找你的。”
像是真印证了他所说的那句话,自从她回到宜城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前几个月那种相处模式。
来了又走,少有的,见上一面,聊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那个被画上的句号硬生生被无限拉长,成了省略号。
有好几次桑南溪其实都想问,周聿白,要是一直没有结果,你是不是也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最后的最后,她只能问自己,什么是结果。
关于这些问题的答案,她一个所以然都没思考出来,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不了了之。
其实在很多年后,对于这段时间周聿白给出一个很明确的定义。
那段定义出自于李杳对他提出的一个问题,小姑娘那时候已经成功晋升为一名出色的记者。
不过,周聿白自然是不接受这类采访的,属实是李杳仗着桑南溪疼她,才壮着胆子问出口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心理。
她一改记者直截了当的问法,拐了几个弯才把真实目的说出来:“舅舅,你跟舅妈当年都分开了,你怎么又把人追回来的?”
她在此之前还问了长长一段话,周聿白就回了简短的四个字:
“死缠烂打。”
“哈?”
*
陈枳夏的婚礼定在十月,那个被金灿灿的黄填满城市的季节。
桑南溪评价说这个季节选得好,有热烈的红,璀璨的黄,就像她一样,是阳光又明媚的存在。
九月底的时候,桑南溪坐在花园的摇椅上跟陈枳夏打电话讨论一些婚礼的细节,讲到一半,陈枳夏突然问了一句:“你带不带家属呀?”
“我爸最近在家养身体,阿姨在公司里也忙,我有什么家属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