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大门轻合,风铃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
那些种种过往激起的万千情谊,在冬日的呼啸的北风中,一时荡漾,又归于静寂。
那辆车身又在楼下停留了片刻,红色的尾灯亮起,鲜亮的红仿若开启了他离开的倒计时,默数几秒后,车子缓缓驶离。
路面上那点并不厚重的积雪早已被铲干净,伴随着逐渐加速转动的车轮,飞溅起来的雪水裹挟着尘土的泥泞,在道路上留下两道水印。
再见,周聿白。
回头望去,来时的路又覆上一层薄雪。
直到不见尾影,桑南溪有些无力地撑着窗沿瘫坐在地。
先前涌入的寒流还未来得及被暖气驱散,她环抱着双膝,不知在地面上坐了多久。
月色爬上枝头,皎月映白雪,让人对夜色的到来都有些失察。
外面的风雪更重,桑南溪尾椎骨传来阵阵刺痛,冰凉侵入四肢百骸。
起身时候僵硬的骨节发出的“嘎拉”声,如同枯枝不禁风雪,被压折了枝头。
其实仔细想来,有时人还不及枯枝经得起岁月蹉跎。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淌下,稍稍缓解了寒意,桑南溪窝在被子里,吃了药,紧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到夜半时,她从睡梦中猛然惊醒,打开了床头的灯,有些踉跄地跑下床,拉开衣柜的门。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愣怔了良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只剩下这间屋子,和那些会随着岁月淡去的记忆。
这半个月以来,她不是没有试着搬出去过,甚至还搬去和陈枳夏睡了几天。
可不论她吃多少药,白天有多操劳,都只能模模糊糊地眯上个一时半刻。
后来她又回到了这间屋子里,出乎意料的,至少她晚上能睡个整觉。
她之前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回到这。
下午还尚且浅薄的痛楚在此刻如翻江倒海般重新翻涌而来,从心口蔓延到四肢,她颓坐在地上,透明的玻璃门上倒映出她满是泪痕的脸,发丝湿乱地黏腻在脸上,她狼狈得宛如幽夜的鬼魅。
在泪水的冲刷下,那些伪装统统被剥落,她才突然意识到,她只是分外地眷恋这个屋子里与他相爱过的痕迹。
这五年,她总是稍有长进的,生病了知道自己吃药,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出现问题的时候,她就立刻打给了闻清珩。
那时距离闻清珩他们回国大约还有几天的时间。
电话接通后,对面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闻清珩站在心理咨询师的角度发问:“溪,你知道药物依赖会产生戒断反应吗?”
“嗯。”
“情感同样也是。”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变得温和许多,这一瞬,他是与她相识多年的好友:“我和Isaiah刚刚改签了最近回国的机票,应该会在后天清晨落地。”
在桑南溪还没问出为什么前,闻清珩就用一种更为轻松的口气跟她打趣:“溪,既然睡不着,那就来接我们吧。”
他们回国的前一天,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风雪渐歇。
陈枳夏和她窝在沙发上感慨:“得,福将来了,朕心甚安。”
桑南溪抿了口热茶,浅弯了下唇,“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枳夏撑起身子冲她挑眉挪揄:“不是吗?你看,你心灰意冷,正好需要心理医生的时候,他来了。这雪没完没了下了两天,他一要来,停了。”
陈枳夏有些夸张地撞了撞她的肩膀:“这叫什么?上天都在给你们铺设缘分,这是天定的姻缘啊!”
桑南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学生时代的时候对于缘分两个字她们好像总有一种执念。
那时她和陈枳夏甚至会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来算自己和喜欢的人天长地久的概率。
其实本质上和小时候用名字笔画来算和某一个人的缘分指数有多少没多大的区别。
但也许是结果不如意的次数越发的变多,好像不知从哪一个时刻开始,她就不太相信这些了。
两人卡着点,在清晨的曙光还未照耀在这片大地的时候开车出发。
到机场的时候正好五点,是飞机落地的时间。
飞机落地的时间要早一些,她们也就等了十几分钟,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就率先冲了出来。
在此刻还不算热闹的机场,Isaiah的跳脱引人注目到了极致,尤其是再配上他过分热情的呼喊声:“溪!夏夏!”
桑南溪有些丢人地用手挡着脸想要扭过身子。
在此之前,闻清珩果断出手拽住了Isaiah的帽子,低声警告:“安静些。”
接到两人的瞬间,陈枳夏直接拽走了Isaiah了,似是无意地轻推了桑南溪一下。
猝不及防间,她的鼻头撞向闻清珩的胸膛,闻清珩扶了一下她,“没事吧。”
桑南溪揉了揉鼻子,有些泛红,“没事。”
“不抱一下?”闻清珩摊开双手低声问,一如她前几个月回爱丁堡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