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说着胡话,“阿枭别乱跑,躲在哥哥身后…”
阿枭的智力和记忆都被昭贵妃遗留在他脑内的那根银针死死封着,听了陆棠鸢的胡言乱语,也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反应,只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像收到命令一般把陆棠鸢搂得更紧。
他慌张之下也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一个劲儿摩挲着陆棠鸢的后背,企图让他的身体热一些,再热一些。
他也成功了,陆棠鸢的体温的确恢复了一些,只是体温的恢复加速了血液的流动,也加速了毒气传满全身的速度。
愈发明显的疼痛让陆棠鸢身体蜷曲,像个婴儿一样被裹在被子里,被抱在阿枭的怀里。
在被子里躲藏着,疼痛无处发泄,就只能抓挠在阿枭的肩背,“阿枭、阿枭...”
禁足时,只有阿枭的绝对战力能给他安全感,现在鬼门关前,也只有阿枭的北疆血统能让他看到一线生机。
他还是搞不明白,事情是如何陷入了此种境地,明明一切都十分有把握,怎么就顷刻间陷入了万劫不复?明明都是父皇谋算好的,怎会除了差错?
昭贵妃是医女,为了在后宫险恶中保他周全,自小给他服用了许多奇药,一般的毒都奈何不了他,如今这毒瘴却能让他疼痛至此。
且他已然如此,不敢想象帐外那些没有奇药护体的普通士兵,已是何种惨状。
未战先衰,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若是消息传回陆临川那里,怕是要笑掉大牙了吧。
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正逐渐浸湿被褥,一旦被褥潮湿,就像刚刚被淋过的衣物一样,会迅速变得阴冷,阿枭体温再高也无力回天。
连呼吸都变得痛苦的时刻,陆棠鸢仍不放弃自救,他拼尽全力抬手,握住胸前红玉,拇指仔细摸索着,查看有无机关,有无藏有解药的可能。
反反复复摸了个遍,结果只叫他失望,这只是一款雕工精巧的红玉罢了。
“阿枭、阿枭…”他正攀抱着的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顶着后背,远离潮湿冰冷的被褥,贴近阿枭的温热,“有没有药,救我…”
他攥着拳纠结,现在的阿枭只是一个没有从前记忆的傻子,即使北疆真的有救命秘方,阿枭也不知道。
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种时候最不能睡了,可他的体温在不断降低,疼痛在不断加剧,他就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志。
他紧紧攥着拳,犹豫要不要把阿枭耳后的银针拔掉,上次斗虎阿枭重伤,服用神药,脸脑内的淤伤一齐治好了,甚至把封穴银针逼出体外。
现在,只要将银针拔出,阿枭就能恢复常人模样,兴许就能救他了。
可是,狼人阿枭会救他,北疆的正常人阿枭…还会救他吗?
若阿枭清醒过来,回想他的所有侮辱、伤害、利用、欺骗,是会依旧痴心忠诚,还是当场报仇雪恨。
他慢慢地向上伸手,向阿枭的耳后探去,甫一钻出被子,手指马上就变得僵麻,怕是再犹豫一秒,就要被冻得碎裂。
他心一横,捏住银针圆头,正欲忍痛蓄力,这只冰凉的手却忽然被阿枭攥住,飞速塞回了被子里。
阿枭语气里满是担忧:“殿下乖乖的,外面冷。”
陆棠鸢:“……”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他机关算尽得不到一丝出路,阿枭就天生能抵御瘴气和失温?
他好像一生都在被血脉困住,在皇城里,作为皇室的血脉被权势与责任困住,在北疆,因没有北疆血统而生死难料。
血脉、血统…血液?
陆棠鸢突然想到了什么,冒着失温的风险,猛地钻出被子,一口咬在阿枭的侧颈。
先是被寒冷席后背,而后由喉头开始发热,顺着滚烫的轨迹,他能够感受到阿枭的血液已经流至自己的身体何处。
他不是阿肖,没有常年用牙齿做武器,没有尖利的犬牙,就那样凭着强烈的求生意志,生生咬进了阿枭的血肉里,松口的那一刻,没有整齐的齿印和血痕,有的只是阿枭侧颈的一滩模糊血肉。
“殿下…阿枭保护殿下。”阿枭感觉自己的脖颈好疼,可是他都不敢用手去捂,也不敢擦眼角疼出的泪,他若松了手,殿下身边的被子就散了,殿下现在怕冷,他不能松开被子。
阿枭怕疼,但是阿枭要保护殿下。
“别动阿枭,你的血能救命,快穿好衣服随我来。”陆棠鸢浑身暖过来了,缠绕在旧疾上的毒气也没了耀武扬威的资格,他身着未干的外袍也不觉得冷,拽着阿枭出了中军帐。
暴雨已在洼地汇成一条溪流,因毒瘴和失温横死野林的尸体数不胜数,陆棠鸢直接将阿枭绊在地上,将阿枭血肉模糊地伤口摁进雨水汇成的溪流里。
“将士们!喝了这血水便可无碍!北疆神明奈何不了大崇将士,快!”
幸存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匍匐而来,沾了被雨淋湿后泥泞的土和青苔,像腐朽的僵尸一般汲取着阿枭的血液。
陆棠鸢的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阿枭反应过来后立即转头,看着陆棠鸢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可以救陆棠鸢,无论以何种方式,但其他人凭什么?他开始挣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