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桶轻松回到船主手里,邹却这才双脚落地,有羞也有恼,而徐栖定仍笑,说,不抱鱼就抱人啊,脸上满是无辜。水面的波光被映去他眼里,像染料打翻在水中慢慢晕染开,像碧蓝宝石泛着点点碎金。
邹却呆愣愣望着他,觉得心脏涨到要爆炸。人这辈子是不是总会在某个并不特别的瞬间,意识到当下的一切此生最难得?举办婚礼时没有这样想,被戴上戒指时没有这样想,这一秒看着你在阳光下对我笑,却突然觉得哪怕死在今天也没有遗憾了。
他明白他的那一刹那已经来临。
一路走来的眼泪,我们拥有的,没有的,失去的,仿佛通通可以一笔勾销,人生中还会出现同等质量的幸福吗?连命运也无法给出万无一失的答案,因此近在咫尺的时刻最最珍贵。
船主盘腿弹起尤克里里,微笑着唱道“I love BoraBora”,徐栖定抓紧邹却的手,突然走近的狄明洄喊了声“看镜头”,这个瞬间便被永久定格。
第二个停靠点位于泻湖与外海的相接处,这里的海水约两三米深,浅蓝色水光中能看见成群叫不出名字的鱼,或栖息或穿梭在珊瑚丛间,仿佛置身于露天水族馆,叫人目不暇接。
徐栖定指着其中一种道:“这是鞭蝴蝶鱼,有个很美的俗名,月光蝶。”
邹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那月光蝶确实色彩艳丽,长长的金黄色吻尖向前突出,上半身呈黑白,下半身及尾鳍则是橙色与灰色相接,体侧还有六七条浅蓝色的横纹。
徐栖定看着他:“你把嘴撅一下看看。”
邹却不明所以,带着满脑门的问号撅起嘴唇。徐栖定顿时笑得格外开心,捏了下他的脸:“跟它一模一样。”
邹却大窘,想要捶这坏蛋一拳,然而撅嘴的样子与索吻也实在无异,因此徐栖定抢先把唇凑了上来,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瓣。
心率立刻不争气地加速,邹却撇开头,趁无人注意时往脸上泼了捧水,试图给自己降温。
船再开十几分钟,第三个停靠点到了外礁的出海口。这里的海水已经褪去翡翠般的碧绿,渡到神秘的深蓝。有短黑鳍鲨与柠檬鲨在此肆意游弋,由于还只是幼年形态,它们看起来十分温和,并不具有攻击性。
白底黑尖的鱼鳍露出在水面,小鲨鱼们开始往这边聚集,围着船打起转来。船上一阵骚动,用不同的语言小声惊呼“鲨鱼”,曹抒不知是不是联想到《大白鲨》一类的惊悚灾难片,也扯着狄明洄的袖子大呼小叫。
船主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安心,解释说只要身上没有流血的伤口,并且不去主动挑衅招惹,它们是绝不会咬人的。攻击性强的鲨鱼在另一个海域,离这里很远。
他得意地给大家看手臂上的伤痕和挂在脖子上的鲨鱼牙齿,说这是自己年轻时和鲨鱼搏斗时留下的纪念品。说话间也将沙丁鱼条向水中扔去,谁料有海鸟截胡,鱼刚抛到空中就被叼走。
徐栖定接过船主递来的浮潜工具,率先下了水。余下的人虽也跃跃欲试,却又没胆子与鲨鱼近身互动,因此全趴在船边看着。邹却心里莫名生出种带着蜜意的自豪,顿时理解了狄明洄炫耀弟弟时分外灿烂的笑容。
海风吹拂被水洇湿的额发,阳光在鲨鱼背上波动出银白的光点。为了喂食,徐栖定追逐着它们往下潜去,远处一群小黑鱼逐渐靠近,旋风一样围在他身边,像在不停歇地与他共舞。从船上往下望,实在觉得人类太过渺小,潜于汪洋中,连粒芝麻都不如。
临近午餐时间,船继续前行,载着他们抵达一座静谧的小岛。岛上建筑多由芭蕉叶与椰树树干搭建而成,想来也是当地传统,看上去十分结实。食物则被放置在芭蕉叶编制的盘子上,菜色丰富,烤鱼烤鸡、蔬菜沙拉、椰汁大虾,以及用朗姆酒黄油煎香蕉制成的甜点,食材简单却也美味可口。
坐在海滩的小草棚里用餐,有只岛上的小狗在桌下摇着尾巴嬉耍,没多久靠着邹却的腿打起盹来。船主为他们演示如何劈椰子,利用尖树桩打开椰壳,便能轻松得到洁白的椰肉与清甜的椰汁。
饭后大家一起尝试编制餐盘,看起来不算太难,实际操作却有难度,全都笨手笨脚编出失败品。出乎所有人意料,动手能力最惊人的竟然是狄明洄,看一遍示范就习得要领,把盘子编得漂漂亮亮。
难得没有臭屁,他解释说:“我小时候很喜欢手工的。”
说着又三两下编了个近似头冠的东西,戴去曹抒脑袋上。
日本姑娘们鼓起掌,狄明洄有点不好意思,也给她们一人编了一个,得到甜甜的笑作为回赠。
惬意的休息时间,随小狗跑向海滩,七八个原住民小孩在这里奔跑笑闹,有着乌黑眼眸的小女孩向邹却举起大大的白色贝壳,指指他的手腕。邹却低头看,是前几日在帕皮提市场买的贝壳手链,与女孩手中的十分相似。
想了想,他用英语问道:“长得好像,是同一种吗?你喜欢它?”
女孩点头,大概是听懂了“like”这个词。
邹却便取下手链:“送给你好不好?”
女孩眨动了几下眼睛,摇摇头,又点点头,忽然把自己手里那枚大贝壳往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