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错,这里再没有什么人比她更合适出面相邀了。
她握着手帕的手松开了,反而感到一颗心落回了实处。
如果前面永安侯特意与自己接触相交,却不需要她做什么,张少夫人才会着急。
于是,在张辟疆还没有想清楚这样做意义何在时,坐在他身旁的妻子已经开口了。
张少夫人的声音里带着她贯有的坚定:“明日就让人以我的名义将帖子送去,请各家的夫人小姐来。”
这样的帖子往年在年关的时候,她也是会发去的,不过是邀她们来与宴。
那时候来的人并不多,但是有游太医这位太医院院判的消息一传过去,想来的人只会多不少,毕竟都在边关生活,谁身上有没有几分病痛呢?
听到她的话,陈松意露出放心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才继续向着张少将军说道:“届时两座城中的守将不管品阶高低,家眷都在少将军这里,在这场父子争斗中要向哪一方献上自己支持,他们就会有更多的考量。”
听到这句话,张辟疆在一瞬间明白了两件事,一是邀请守将的家眷过来的用意,二是他们准备用来掩盖这场权力交替真相的理由。
狮王年老,所以新的雄狮想要趁父亲不在,夺取他的位置,他之前受伤昏迷的消息还有昨夜兵马的调动,甚至是对游太医的邀请,都会变成他为这场夺权做的准备。
“不错……”他喃喃道,“这样一来,就没人会在意三城易主的真相了。”
是他不愿意再只是做一个少将军,是他迫不及待想要接管领地,而不是他父亲做错了什么,所以被驱逐,而换他上位。
这也是在他们提出举办义诊,游天顺水推舟接受时,陈松意就定好的后续计划。
这种事从前都是由裴植来做,但现在殿下身边的军师是她,所以她也就肩负起了这个责任。
张家对这三座城的统辖确实十分有力,但城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完全效忠于张军龙的,这其中有中立派,也有投机派。
他最忠诚的部将这一次都跟着他出行了,这座城的兵力布防没有什么改变,随他出征的军队自然是从另外两座城中调出来的。
换言之,剩下来的那些人只要给他们一些干扰因素,就能让他们在张家父子的角力中偏向更年轻的儿子。
张家的家主这个位置由他们父子谁来坐有什么区别?都是张家的人,而且年老的雄狮总是要为他的后代让位的,迟一天或者早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有了这样一层说服自己的理由,他们就不会再摇摆不定,能够更快的、更自然而然的接受这个结果。
何况在陈松意的全盘计划中,也不需要这些人做什么,不需要他们向着曾经效忠的张军龙倒戈相向,只需要在他兵败退回的时候拒开城门,不给他以增援。
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到时他就会退回到这里来,而等待他的就是瓮中捉鳖。
将所有的消息封锁在这一座城中,悄无声息地完成边关三城的统治权更替,这一场能够分裂边关的危机也就能落下帷幕了。
将整个计划同张辟疆讲清楚后,陈松意问他:“少将军意下如何。”
张辟疆看着她,然后又调转目光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厉王,萧应离依旧是全权放开,由她处理的姿态,他这才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永安侯所说的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我愿听从。”
宴席并没有持续太久,定下计划后,厉王一行就起身离开,要回往驿站。
在他们登上马车前,张少将军和夫人在无其他人的前庭中双双拜下,向着萧应离深深行了一礼:“谢殿下愿意再给张家一次机会。”
萧应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停在马车前看了他片刻,然后说道:“在本王来见你之前,永安侯就告诉我,你定然不会辜负了这番信任,而我相信着这一点,起来吧。”
说完,一行人才登上了马车,然后三辆马车出了将军府,再次向着驿站方向驶去了。
听着车轮在石板路上转动远去的声音,张辟疆才从怔然中醒过神来,起了身。
在他身旁,张少夫人也没有侍女服侍,依靠着自己站了起来。
她听见夫君低声道:“永安侯……”
张少夫人看向他,见到他面孔上带着动容,又带着疑惑。
动容是因为殿下竟然如此信任永安侯,因为她一句话就选择向自己交付信任。
疑惑则是因为他不知道永安侯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这时,他的手上一暖,张辟疆低头看去,是妻子如在书房时一样,将手覆了上来,在自己身边给自己以扶持。
安静的庭院中,她的声音响起,说道:“都说永安侯是麒麟先生的弟子,同麒麟先生一样有着识人之能,一双眼能够看清过去和未来。她对夫君的评语,或许就是基于她所看见的未来吧。”
而且,张少夫人想起自己几次见先前还伪装成药童的永安侯,隐约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中也透着熟稔,仿佛她早就与自己见过。
未曾谋面却能先识,可能也是因为如此吧。
……
……
翌日,天刚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