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还没有到总舵,要在这里停靠卸货,下午才继续出发。
因为他们父女是被捎带的,船上不负责他们的食物,所以父亲一个人躺在船舱里,她出来想办法给他找吃的。
秋桂一边低着头往前走,一边想起婶娘的话,还没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眼前模糊不清,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异状,更怕回去之后叫父亲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因为没有看路,就撞上了迎面过来的人。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的脸就变得惨白起来。
她没有忘记,当日父亲被打成那样,就是因为不小心撞了人,现在自己又撞到人……
秋桂眼前立刻浮现出父亲被打得吐血昏迷的样子,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她用手臂下意识地挡着脸,向面前的人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撞你的!对不起……”
没有挨打,一只纤细素白的手轻轻覆在了她满是伤痕的粗糙手背上。
“没事。”
这个声音……秋桂意识到自己撞到的是个姑娘。
或许是因为这样,又或许是声音的主人正握着她的手,少女不可遏制的颤抖停了下来。
她感觉到了搭在自己手背上那只手的柔软,仿佛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想象着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何等的高贵,何等的美丽,秋桂一时间感到自惭形秽,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她。
“对不起……小姐……”
她嗫嚅地道,局促地收回了手,感到面前的人在看着自己,没有离开。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安定人心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说道:“不要哭,回去之后等到酉时三刻,把你的父亲推出来,让他透透气,晒晒太阳,会有贵人能够帮到你的。”
她听着面前的人的话,茫然的大脑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渔家少女霍地抬头,用哭得红肿的眼睛在模糊的视野里寻找对自己说话的人。
然而,就像清晨的露水一样,那个被她撞到的姑娘消失了。
就像神仙降临到苦难的凡人面前,给了她以指引,然后就消散了。
秋桂呆了许久,口中念叨着自己刚刚听到的信息:“酉时三刻……把爹推出来……贵人……”
他们乘坐的这艘船,正要在码头停泊到酉时七刻。
少女忙振作起来,抬手用力擦干眼泪。
怀揣着一丝希望,她从小镇上给父亲买了容易消化的食物,回船舱里喂他吃了,然后就守着时间。
一到酉时,她就立刻努力地把父亲背起来,背着他往外走。
身受重伤不能动弹,只剩下模糊意识的男人睁开了充血青肿的眼睛。
靠在女儿的背上,在身上袭来的阵阵痛楚中,他艰难地问道:“桂儿……去哪里?”
少女不够父亲高大,背着他前行,父亲被木板夹住的腿拖在地上。
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舱门,说道:“爹……我背你出去,晒晒太阳……”
带着父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也只能把人背到船舱门口。
然后在甲板上让父亲靠着门坐了下来,这个动作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夕阳西下,将江面映成灿烂的金红色。
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秋桂守着自己的父亲,在这里等待。
就在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心中燃起的那点火苗也一点一点冷下去时,一双黑白相间的十方鞋凭空踏上了甲板,出现在她面前。
秋桂机械地抬头,看向不知从哪里跃上甲板的人。
夕阳下,她看到了一张年轻的面孔,他剑眉星目,手里拿着个肉包子,脸上还带了一点婴儿肥,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这个还应当被称作是少年的道士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靠在门边昏睡的父亲,然后脸上露出了不忍卒睹的表情——
“这谁给他包扎的?”
第32章 第一更
上午从村里出去的马车,到了下午才回来。
在指点完少女后,陈松意并没有留在码头等到酉时三刻,等那位贵人出现。
她不是一时兴起给那渔家少女指路。
而是在她撞上自己的时候,看到了她身上与自己牵连的一丝命运之力。
因此这样,所以陈松意才能不用起卦,都一眼就看出她所求所忧。
既是如此,渔家少女所要等待的“贵人”是谁,也就很清楚了。
在漕帮的准继承人四处寻找神医游天的时候,神医出现,救了她的父亲。
漕帮遍寻不得神医踪迹,知道此事后,自然就会来找能够推算神医行迹的她。
虽然陈松意也很需要这位游神医来给自己的母亲看诊,但不急于一时。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在漕帮那边露脸,跟他们搭上关系。
马车停在陈家门外,老胡把车上的东西全都搬进院子,便赶着马车去还给租赁马车的人家。
陈松意则去了厨房,准备做今日的晚饭。
今日他们打算吃凉面。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人的胃口也变得很不好,尤其是像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