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把自己熬成这样是故意给我看的吗?”叶茵顿时发了脾气,猛然提高的嗓音把正在喝水的丁见霖喝住,呆呆地捧着水杯手足无措。 “哎呀,两个火药桶,看把霖霖吓得。”隔壁床阿姨性格很和善,她跟叶茵相处得来,中间医生调病房还特地要求跟叶茵一间,平时两人互相照看,彼此都很熟悉,知道这母女俩个性一个比一个倔,一点火星子就能燎起来,赶忙把叶嘉宁往外支。 “嘉宁啊,上午张医生来的时候还问过你,让你来了去找他一趟,你快去吧。” 叶嘉宁一个字都不多说,起身出去,关上的病房门里传出模糊的低语:“你也是,心疼就心疼,怎么就不能好好讲……” 张医生没在办公室,叶嘉宁坐在走廊上的不锈钢硬椅上等了一会,他脚步匆匆地回来,把她叫进办公室。 “昨天让助手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怎么不接电话?” “最近骚扰电话有点多,陌生号码可能错过了。” 叶嘉宁用简短得不能再简略的一句话概括过去,那天在club她从王跃恒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这似乎惹毛了他,晚上接到一通电话,他带要笑不笑的嗓音有种让人不舒服的狠劲:“嗳,你这个女人真是让人很无奈,我的胜负欲成功被你勾起来了。” 似乎猜到她会挂断电话,他紧 跟着说, 志在必得地:“叶嘉宁,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你坚持多久会对我投降?” “叶主任的情况她跟你说了没?” 叶茵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要不是病得不行,她甚至不愿意住院。 叶嘉宁说:“您直接跟我讲吧。” 张医生神情有些严肃:“我上次跟你说过,你是学医的,法医也算半个医,你妈的病情你也清楚,很不乐观,终末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最好还是进行肾移植。你们运气也算比较好,我前天接到了肾-源通知,排队不到三个月就能等到肾-源是很幸运的了,当然匹配的结果也有可能不理想,这点我得提前跟你说明白。如果配型理想,就要尽快手术,你们这边得预备好费用。” 过了六点,叫号系统已经停止播报,大厅和诊室门口只剩零星几个病人与陪伴的家属。 整层科室都变得安静许多,门外走廊不时有脚步声经过,有的匆忙仓促,有的拖沓无力,都清晰入耳。 叶嘉宁坐在医生办公室里,这张小小的椅子承载过许多人的命运。 “需要多少?” “我跟医院打了报告,给你们申请了职工医疗优惠,院长也批准了,手术费可以减免,叶主任在我们医院工作那么多年,能帮的我们都想帮。但是肾-源那边实在是没办法,单肾三十万,再加上住院费和术后的康复治疗,最好还是准备五十万。” 五十万,对一个尚未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是一个可以压垮人的数字。 叶茵病后一直都是张医生负责,他也很清楚他们家里的状况,加上叶茵的商业保险已经断缴,医保能报销的部分有限,他尽量委婉地提建议:“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现在有一些大病筹款的平台,捐款的人还是很多的,就算凑不够五十万,也能减轻很多负担……” “你还不了解我妈吗。”叶嘉宁语气有点嘲弄,“骨子里比谁都要强,一辈子没低过头,让她求人捐款,她会直接拔了管子出院。” “叶主任,是那样的人……”张医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有个跟叶嘉宁同龄的妹妹,也在宜港念书,父母一面念叨她只会学习把自己学成了个书呆子,一面洗好水果温好牛奶,把她当个小孩子照顾。 医院很多同事都说叶主任的女儿特别像她年轻时候,长得好看还很厉害,小小年纪就独当一面。张医生想想自己家里十指没沾过阳春水的书呆子妹妹,要是把她扔到叶嘉宁的处境,不知道能扛起多少。 “你怎么考虑,这个手术,还做吗?” “做。”一个没有第二种可能的答案。 “那手术费……”他话没说完。 “谢谢你,张医生。” 事实上叶茵几年之前就已经从医院辞职,早已不算医院职工,能减免手术费已经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破例,叶嘉宁心里明白。 “我会想办法。” 叶嘉宁回到病房,拧开门时没有发出太大声音,里面的人没听见。 麦 穗买好了饭回来,摆在病床的小饭桌上,丁见霖跪坐在床上,他不太会用筷子,用捏笔的姿势把两根一次性竹筷捏成一个X,还要热心肠地给别人夹菜。 麦穗看得替他着急,伸着碗找角度去接:“其实这块姜我也不是非吃不可的……” “这是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