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不用担心,在砍了他之前……”
“我会先宰了你,就在今天。”
说罢一声刀鸣响起,铿锵如雷,雪亮的刀光照亮了她英锐的眼眸,龙雀刀只是出鞘一寸,恐怖的杀机便将绣娘笼罩,相隔百丈远,那盏被她提着的花灯都被刀意吹灭。
绣娘心中一惊,寒意涌,头皮发麻。
下一刻,一道惊雷从空中落下,轰隆一声朝着她劈去。
花船震颤,一片焦黑,绣娘的身影却消失不见,四周传来她的声音,略带惊怒。
“既然岳明王执意与我家主为敌,那这件礼物,看来是不得不送了。”
“岳明王,伱便好好看一看,扬州……到底是谁的地盘。”
啪!啪!
随着掌声响起,周围的花灯再次亮了起来,但气氛却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张九阳瞳孔一凝,心中蓦然涌一股寒意。
只见刚刚还有些惶恐的百姓,此刻纷纷安静了下来,许多人都缓缓扭过头来,整齐划一地看向他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一些百姓倒是正常的,他们看向自己身边的亲人或朋友,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
唱戏声消失了,孩子的嬉闹声不见了,就连剁包子肉馅的声音也停下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了暂停。
一息之后,声音再次响起。
唱戏的人手持花枪,在锣鼓声中高唱戏曲,而后一枪捅在了同伴的眼睛,刺穿了脑袋。
台下的观众顿时发出惊恐的叫声,却不是因为台这骇人听闻的一幕,而是因为在台下,有人在自己和其他人身泼洒火油,而后自焚。
火光蔓延,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求救声。
卖包子的丈夫再次拿起了菜刀,却不是剁肉馅,而是剁在了妻子的脸,看着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他面无表情,只是不断挥砍。
直到昔日恩爱的妻子成了一滩肉泥。
他转身望向张九阳和岳翎,被鲜血溅满的脸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而后用菜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即便到死,他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两人。
“娘,娘!”
一个小孩子被惊恐的人群撞到了,哭喊着娘亲。
她的母亲循声而来,连忙将孩子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他,以防被人踩踏。
然而下一刻,小男孩脸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张开嘴,咬断了母亲的喉咙。
然而即便到死,那位母亲都没有松开抱着儿子的手,用自己的血肉保护着他不被踩踏。
高楼之,一个个妙龄少女站在一起,辫子绑着辫子,其中有人瑟瑟发抖,想要逃跑,却被点住了穴道。
随着其中一人主动跳楼,剩下的几个少女也跟着掉下,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出意外,这群花一样的少女,会变成一地的血肉。
“快救人!”
岳翎动了,身如霹雳,横跨百丈,她一跃而起,抱住了那群花一样的少女。
其中一个试图拿刀偷袭,被她咔擦一声扭断了脖子。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噗通的声音不断响起,仿佛下饺子一般,地面坠下了一道又一道身影,在大地摔成血泥。
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花。
那些痛苦、挣扎、渴望活着的眼神,如刀子般刺入她的心中。
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子杀父,夫杀妻,兄弟拔刀,手足相残……
一只只画皮主动暴露,以生命为代价,演了一出出人间惨剧。
这一夜,花灯依旧,绽放血光,藏于人群中的恶鬼,取代生者,乱了扬州。
岳翎和张九阳已经尽力去救人了,但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多的无辜者死于这场灾难。
或许比肉体更疼痛的,是来自心灵的伤害。
“大哥哥……爹爹……为什么要杀我……”
“是囡囡……不乖吗?”
张九阳在一地废墟中,望着那个被捅了三刀,浑身是血的小姑娘,默然无语。
她才只有四五岁,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抱着她的爹爹,突然要拿刀杀她。
张九阳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也救不了她,虽然不断输入法力,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小的生命渐渐闭了眼。
他眼眸低垂,伸出手轻轻为其合眼睛,而后抓了一把地的泥土。
连泥土都是黑红色的,不知掺杂了多少血液。
扬州暴乱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官府有派人前来,但根本镇压不住,甚至官府派的人里,都有画皮。
张九阳和岳翎救了很多人,但死的人更多,目之所及,皆是骸骨。
这是画皮主的警告,也是示威。
“张九阳……”
岳翎浑身染血,妆容不再,那双明亮的眼眸变得有些黯淡,对她来说,这一次的经历,比直接和画皮主战一场还要疲惫。
她十六岁入钦天监,办案多年,杀的邪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像今晚的遭遇,却前所未有。
哪怕坚韧如她,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黄泉邪祟之嚣张恐怖,还要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