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这个词让蔡象枢心头一颤,沉声问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洪漠接着说道:“接到修缮河堤诏命的同时,我也升任了从四品工部清吏司左执事,负责江堤修缮、加固的主要事宜,而工部侍郎杨仁清杨大人则坐镇绥庆道,统一协调指挥。
虽说正五品到从四品仅仅升了半阶,但毕竟是京官,一时间我成了绥庆道炙手可热的人物,许多人都前来交好,我也认为这次修缮江堤一定会让我周某名留史册。
这些年我已经仔细地勘探过各段河堤,哪儿需要加固、哪儿需要重建、哪儿可以不管我都在上交给朝廷的奏折中写明了,所以等民夫征兆完毕就可以直接动工。
但就在这时候,杨大人找上门来了。”
“他找你?”
沈儒好奇的问道:“是因为江堤修缮的事?”
“不是。”
周洪漠缓缓摇头:“杨大人在找我的时候,还带来了整整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
蔡象枢十分震惊:“他可是你的上司,给你一万两白银干嘛?”
“杨大人跟我说,朝廷拨下来的银两陆续到位,随时可以开动。但能给我修缮江堤的银子只有一部分,至多一百万两,剩下的另有他用。我问他有何用,杨大人说这就不需要我多管了,我只需要用他们给的银子把江堤修完就行。
我跟杨大人讲,就算再省一百万两白银也修不出一条坚固的江堤,最起码要再增加七八十万两白银。”
“竟然只给一百万两?那还有两百多万两杨仁清弄哪儿去了?”
两人越听越震惊,越听越好奇:
“然后呢?杨仁清怎么说?”
“杨大人是这么回我的,说不需要修得多坚固,只需要看起来像回事就行,其他的不需要我管。”
“混账!堂堂工部侍郎竟然说出这种话!”
蔡象枢当场大骂:“江堤坚固事关两岸几十万百姓、几十万亩农田的安危,他竟然如此儿戏,他肯定是要把修堤的银子给吞了!
我早就猜到这家伙不是好东西,没想到如此心黑!如此混蛋!”
“没错。”
周洪漠苦笑一声:“周某并非傻子,自然知道杨大人话中的隐意,而且他还承诺我,大堤修完之后还会再给我两万两白银,且保我入京为官,日后当一部侍郎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一切,只需要我听话就行了。”
“三万两白银,一部侍郎,又给钱又给权,杨仁清当真是大手笔啊。”
沈儒气愤不已,压着心中的怒火问了一句:“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周洪漠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其实周某自幼家贫、穷苦人家出身,父母为了供我读书求学拿出了家中所有的积蓄,重病缠身也舍不得治,最后是活生生病死的。
三万两白银,以我一个清吏司执事的俸禄几辈子都挣不回来,再加上官位,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做人做事要凭良心,我周洪漠自幼喝着绥澜江的江水长大、父老乡亲们皆靠江而活,这条江堤修不好,很多人都活不下去。
所以,我拒绝了。”
“好样的!”
蔡象枢竖起了大拇指:“周兄的为人,蔡某佩服,这才是我大凉的忠臣!所以在你拒绝之后,他们就罢了你的官?”
“没错。”
周洪漠苦笑道:“杨大人愤然离去,甚至还大骂我不识抬举,仅仅半个月之后朝廷就以办事不力为由革了我的职,而且一撸到底,成了一介白衣。
说来可笑,当时整个绥庆道官场都知道我得罪了人,上门拜访的也不见了,就连一些以前的好友都对我敬而远之,恨不得与我撇清关系。”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沈儒唏嘘了一声:“这么说的话修缮江堤其实与你无关?”
“也算是有点关系吧,毕竟如此浩大的工程光凭杨仁清自己可搞不定,所以很多事他依旧会找我来办,仗着官府的权威强行让我为他制定一些修堤的方案。
他说这段江堤花五万两,就只能花五万两,我为了两岸百姓,只能用最少的银子尽可能多的多办事。
唉~实属无奈啊~”
这就是周洪漠最为痛苦的地方,他明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最后却还不得不为这些贪官污吏做事。
“革了你的职还让你办差?这个杨仁清可真心大。”
蔡象枢疑惑道:“他就不怕你告密?你完全可以去京城告状啊,将此事捅出来,这么大的事陛下一定会勃然大怒,不管是谁都保不住他。”
“我还真想过这条路,也试过。”
周洪漠缓缓撩起了自己的袖口,那儿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可我人还没离开绥庆道,就被一群歹人给绑了,还给了我一刀。
可以说我周某这条命是捡来的,随时都可能会死。”
两人目光大变,蔡象枢愕然道:“这,这不会是杨仁清干的吧?”
周洪漠摇了摇头:
“我至今都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他们警告我不要再动小心思,否则不仅我的命没了,村里父老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