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会客厅内顾思年正襟危坐,微闭眼眸,像是在小憩。
这儿是户部衙门,顾思年今日来就想问问户部尚书,户部凭什么扣住发往前线的抚恤银两不发?
四周偶尔会有来来往往的户部官吏走过,远远都会偷偷打量顾思年几眼,时而交头接语的低声几句,如今整座京城都对这位新任的凤安伯、平北将军十分好奇。
二十二岁封伯爵,加正三品,这里的绝大多数官吏在二十二岁的时候还在拼了命的考功名呢,不过近日顾将军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啊。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道轻笑声传来:
“顾将军,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
顾思年顺势起身,拱手行礼:
“敢问可是户部钱大人?”
“将军误会了,在下户部左侍郎,陶玉鼎。”
走近前来的那人约莫四十几岁的模样,笑呵呵地说道:
“钱尚书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便让下官来接待一下顾将军。
抱歉抱歉。”
想见尚书大人没见到,却派了个侍郎出来,顾思年这算是吃了半个闭门羹。这家伙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笑嘻嘻的,哪有半点愧疚的样子?
这个第一印象,顾思年就感觉不太好。
不过顾思年当然不会把这些挂在脸上,很随和的说道:
“理解理解,户部主管天下钱银,钱大人更是日理万机,抽不出时间再正常不过了,是顾某唐突了,突然来访。”
“都是替陛下当差嘛,辛苦点是应该的。”
这位陶侍郎一撩官袍,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顾将军今日来是有何事吗?
本官能帮伯爷解决的一定解决,若是解决不了的也会报给钱大人,总之不能怠慢了将军。”
“也没什么大事。”
顾思年跟着顺势坐下:
“雍州大战结束,按我朝律法,该给前线战死的士卒发放阵亡抚恤,顾某算了算,应该有十五万两白银。
两个多月了,阵亡士卒的名单也早已呈报兵部核实,这笔银子按理来说应该离京送往雍州琅州两地了,但直到今日似乎还迟迟没有动静。
敢问陶大人,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咳咳,原来将军来户部是为了这件事。”
陶玉鼎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道:
“唉,实在是不好意思,户部本想着去将军府中主动言明此事呢。
不瞒将军说,这次雍州前线打了一年半,耗时日久。将军是领兵打仗的人,肯定知道打起仗来有多费银子,这一年多来成箱的白银哗哗往外流啊。
再加上宫里修缮宫殿要钱、工部疏浚河道要钱、总之哪儿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如今的国库,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这抚恤阵亡将士的银子,怕是……”
顾思年眉头一皱:
“陶大人的意思是,这笔银子不发了?”
“哎哎哎,将军误会了,怎么会不发呢?”
陶玉鼎连连摆手:
“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可能需要晚点才能送到前线。”
“晚点是什么时候?五天后,还是半月后?”
“这就说不准了。”
陶玉鼎一抄手,轻声道:
“是十天半个月还是两三个月,这得看国库什么时候充裕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陶玉鼎看向顾思年的眼神中带着点戏谑,言辞之间很是敷衍。
“大人这么说顾某就觉得有点不合适了。”
顾思年的表情微微泛寒:
“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拿命击退了燕贼。
如今战死了,家里还有孤儿寡母、爹娘双亲,都等着抚恤银子过活,哪一日不要花费银两?
陶大人可以随随便便说一句晚点,可这些老百姓没了银子就得饿死。”
“顾大人这话也不合适吧?”
陶玉鼎反问道:
“国库拿不出银子,我陶某也没办法,就算是把钱尚书叫过来他也没辙。
难不成让我陶某拿出自家的私产去抚恤那些阵亡的士卒?”
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场面上看起来虽然和和气气,但实际上言辞间已经有了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顾思年平静的说道:
“顾某可没让大人拿出自家的私产啊,只是觉得偌大一座国库,连十五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从军入伍的那些汉子哪个不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死了,千千万万个家的天就塌了,谁不指望着那些银子过活?
还望陶大人禀报钱尚书,通融通融,尽快把银子发下去。”
陶玉鼎缓缓举起一根手指,轻声道:
“顾将军,国库的每一两银子都有它的用处,不是说你前线战死的士卒最重要,天底下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户部怎么花钱,花在哪里,自有分寸,貌似这些不该将军来过问。”
“我也不想过问。”
顾思年面无表情的看向这位户部左侍郎:
“我只想知道一个准确的时间,银子什么时候能送往边境。”
“对不住,国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