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这些年四处云游,结识了很多朋友。
她更是时常与陆令筠联系,把她的见闻和传奇讲给她听。
为此她专门训练了一对信鸽,一只留给陆令筠,以便收到她回信可以用,若是陆令筠有事找她,也可以用上。
今儿便是派上了用处。
陆令筠回去匆匆给杜若写了信,放了信鸽给她传消息。
她不确定杜若知不知道程云朔现在在哪,而且大概率程云朔在很远的地方,他知道了也未必赶得过来。
可如今,也没别的办法。
有个消息也好。
她傍晚把信鸽放了出去。
当天夜里,秦氏那儿又告了急。
秦氏的丫鬟说她身子凉得紧,盛夏的日子她屋子里点起了炭盆也暖不热她的身子。
程秉安他们仨连同着簌英的丈夫徐世子,柳羡羡,以及后院的秋姨娘玲姨娘全都守在秦氏屋里头。
秦氏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半睁着眼,干枯枯的撑着,沉甸甸的眼皮下全是疲惫。
可她那双累得不行的眼就是合不下去。
陆令筠知道。
她在等。
等着见那个叫她操了一辈子心的人最后一眼。
凌晨破晓的时候。
信鸽回来。
“夫人!杜娘子回信了!”霜红激动的抓着回信跑到陆令筠面前。
陆令筠看到信鸽心头一喜,她赶忙解开信鸽腿上绑着的回信。
卷纸打开,上头写着。
“我找人打探到他行踪,他现在在开封,黄河决堤,他在那片为灾民念经,已托人告知他薛国夫人病情,他说等灾情结束会返京,为薛国夫人上柱香。”
陆令筠看完这张纸,耳边传来春杏急切肃穆的声音。
“夫人!老夫人她,逝了!”
春杏这句话落下之后,屋子里便传来痛哭之声。
“祖母!”
“老夫人!”
陆令筠走到屋里头,程簌英哭得哑了声,她夫君徐正谦扶着她的肩膀,柳羡羡靠在程秉浩肩头,捂着脸啜泣,秋菱和玲珑两人抱头哭着,程秉安则是跪在秦氏病床前,伸着手替她阖上眼。
可她的眼睛他怎么都合不上,他看到了陆令筠来,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
陆令筠走过这些悲戚的人,看着床上彻底失去血色温度的秦氏,伏在她榻边,很轻很轻声音的跟她说。
“娘,我告诉他了,他知道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叫我替他向您说一声。”
“娘,孩儿回来了。”
她说完,伸出手去合秦氏的眼。
程秉安合了三次没合上的眼闭了下去。
“祖母!”
“呜呜呜!”
“呜呜呜——”
满屋子哭作一团。
天亮的时候,宁阳侯府办起了丧事。
阖府挂上白布条,白灯笼。
秦氏被梳洗敛妆过后移陵到大堂,陆令筠派人下去通知各路亲友,再去请九十九个和尚,九十九个道姑,在侯府连做七日的水陆道场,此外,还要守灵,迎接着各路亲友过来吊唁,事宜繁杂,不一而足。
所有事情都是由陆令筠亲自操办指挥着,她只觉得那些日子忙得叫她没得思考。
等到秦氏的丧事彻底办完,与老侯爷合葬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宁阳侯府依旧沉浸在一片悲戚之中。
而在这个时候,陆令筠忙着后头一堆杂七杂八的杂事,终于是累病着,她趁这个时候,索性就将府里的事交给程秉安来管,她好生歇几日。
还没叫她歇个囫囵时,这天秋菱来她院里。
“夫人!”
“你怎么来了。”陆令筠瞧见秋菱和玲珑过来,撑起懒懒的身子坐起来。
秋菱见她这般疲倦模样,一时间欲言又止。
“怎的?有事你就说事。”陆令筠看着秋菱笑着道,“莫不是忧心秉安的婚事?”
程秉浩和程秉安都是家中嫡子,理应要守孝三年。
程秉浩和柳羡羡匆匆定过了亲,勇毅侯府那边传了消息,定亲这事他们认,三年后,再给两个孩子完婚。
柳羡羡这三年将会留在京城,住在勇毅侯府。
他是不用担心的。
而程簌英,早在之前,就叫陆令筠抢着时间将她嫁出去。
不叫她被耽搁了。
最后是程秉安,他的婚事陆令筠现在虽然还没定下来。
可他毕竟也才十七岁。
还未弱冠。
陆令筠等着他袭爵后,再为他聘娶正妻。
“你且放心,我记着秉安的事,他如今还未及冠,待三年后他及冠了,我再为他聘良妻也不迟。”
陆令筠宽慰着秋菱道。
她这般说着,哪知秋菱摇着头,“夫人,不是这回事?”
“那是怎么了?”
秋菱这时又开始吞吞吐吐,皱着眉想说又不便说的样儿。
“你同我还有什么不敢讲的?这府里出什么事了!”陆令筠脸色一沉。
秋菱听此,又迟疑片刻,抬眸对陆令筠道,“夫人,是世子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