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半个月前,大帅便调度车队先行开拔至四平——要知道这年头行军打仗光靠人是不行的。
大军吃喝拉撒睡得有辎重,手上的枪支弹药也得由专车运送……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的就是辎重的重要性。
可他这番话说完,郭松龄却显得有些不满,他认为姜诚御下不周,导致整个行军进度被延误,恐怕会耽搁作战时机。
你特么有個狗屁的作战时机,谁不知道佳木斯的那伙匪盗什么赵青山的,已经整整盘踞在佳木斯十来年了;
真有这么强烈的剿灭意图,还能一直等到现在?
这还不是大帅派个差事,让自己儿子出去镀镀金刷刷战功罢了。
姜诚无声地看着对方,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
直至到了现在,他是真有点看不起张汉卿……倒是知道历史上,张汉卿和郭松龄私交不错;
尤其是1920年第一次直奉,他俩所带领的部队打出了风采,小张对他就更信任了。
可你如此仰仗下属,由着他像条疯狗似得乱咬得罪人……
姜诚稍稍偏下身子点烟,略显看热闹似得回望过去:他再如何的纨绔子弟,也是出身于名门;尤其帅爷那一番“人情世故”的教诲,更让他明白,此刻的自己是不能得罪的。
可这恃才傲物的郭松龄,一直以来靠着他的贵人小张走得实在太顺——
沿途遇上的上司,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惜才,否则他在讲武堂的种种,死个几百次都富裕了。
张汉卿,我跟你最大的不同,是我看重才学,更看重忠心。
眼看两人交换着目光,很快各自平静了下去,但郭松龄并没有给在场任何人面子,推椅子站起便借口要先行回四平,便是告辞了。
“茂宸,茂宸!”
张汉卿站起唤他,然而回复他的,就只剩下背影和咣当的关门声了。
这货看似是甩脸子给大伙,但其实颜面最难看的,还是他小张莫属了。
“真有你的,把个副手惯的,连大小王都分不清了啊。”
姜诚也是站起,叼着烟口气不无嘲讽,“这再往后了去,你爸将东北交给了你,是他妈姓张还是姓郭啊?”
张汉卿脸更黑了几分:“话不要说这么难听……”
但他身边的副官武东云,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看来这种给长官甩脸色的事,可绝对是常常发生。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茂宸……从奉天出来,就连着出了不少事,”
张汉卿让两个护卫去追郭松龄,自己则是对着大办公室里的熟人们讪讪一笑,“你说东北是我爹的,但说来这事也是憋屈,卫队旅乘专列一路北上,却得反复看日本热的脸色。”
看他们脸色?
姜诚微微挑起眉毛,张廷枢抓头皮:“看小鬼子的脸色干啥,难不成开火车的是他们?”
海平川接过话头道:“是线路让行吧——”
“小日本子在青岛作战,港口什么的目前还在德国人手里,他们的兵力投送,还有补给品什么的,全要靠满铁输送。”
张汉卿苦笑着摇头一笑道:“可不是,卫队旅上佳木斯的补给品,是在奉天投送装车,然后吉林派车继续至前线……这路线是总参部定的,”
“可总是没顾及到变数,小日本子借着青岛作战,是百般为难,行军速度本就耽搁了;而过了铁岭,列车长才得到通知,说四平的小鬼子不许我们进站,还逼列车就近避开线路,把满铁让出来给他们用。”
姜诚回望着他失笑:“看出来了,茂宸因为这事是憋上火了——可这事也怪不得我头上来。”
“明明是小本子从中作梗,我吉林又给钱又给粮,运送辎重的车队也是我与大帅协商出的……我说汉卿,有些话你也别嫌兄弟我说的难听,”
“你这东北太子当的,有点憋屈啊。是不是适时候,让那老小子得栽栽马啊?”
张汉卿一怔,转而摇头叹气道:“罢了,还不是都为了大局。不过这下好了,部队可以继续北上,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海平川余光与姜诚交换目光,连忙起身和张学成一块拉他:“哎,这怎么话说的?刚来就走?”
“你这部队离了你还走不到长春呢?我可提前查过了,最起码得行军两日,再加上茂宸此刻往回走,你不得在吉林府待个两三天的?”
张学成也是帮腔道:“就是哥,咱都多少日子不见了,你这说走就走,也太不给面子了!”
还得靠他打探打探奉天的时局,况且于凤至在吉林待这么久,这亲老公过来还能见都不见。
这前呼后拥着把他搞没意思了,姜诚安排过工作,又亲自给长春的铃木广志去了个电话,让他仔细安排满铁的事,才勾肩搭背着老朋友回了督军府。
这簪花老头当初比张雨亭可阔多了,吉林府的督军洋楼修得可比大青楼更排场。
只是有些陈设还稍显老气,他们入住以来海蕙心一直在安排替换。
女眷们此时下楼迎他,宏伟的厅堂顿时欢声笑语。
一见海蕙心也是挺着个大肚子,张汉卿回身乐呵地给了姜诚一拳:“你可真行啊,刚添了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