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诚很清楚,如果他现在不出发前往上海,英国人多半会扣死那批装备,甚至有可能偷偷转卖给……活动在南方地区的多股军阀们。
上海地面的权力争夺,一直贯穿整个民国史。
姜诚无声搓手:此时江浙沪一带的实际控制权,掌握在李纯等三督手中。
英国人只是想诈点好处……货是法国人卖给自己的,他们明面上应该也不敢太造次;
可是如果自己应付这敲诈勒索晚了,英国人很有可能跟活动在上海附近的地头蛇们交涉,偷偷把这批坦克卖掉。
真到那时候,损失几个预付款不算啥,这批坦克流到哪個手里都是要命的事。
“不去这一趟不行了,而且要尽快动身。”
姜诚在房间里踱了两圈,随后轻声道,“长春乃至整个吉林的公务,暂时得先交给大伙了。”
…………
当下就电话联系姜兰轩和张作相,把他的打算一一与家里的两位长辈交代。
热河那边基本已是平稳过渡,老爹现在几乎是天天带着部队四处剿匪平乱,老叔高文胜则是领着文官们忙里忙外搞建设恢复生产……
他们对姜诚南下的事并没有往深层次去想;但张作相就不一样了。
老丈人对自己南下表示极大的担忧:毕竟关内的形势与冷战无异,到处是一锅粥。
不过在听到“非同小可”的装备,张作相还是叹了口气,让他多带些人再去。
带上护卫是少不得的,可人带的多了反而是更加惹眼。
姜诚让叶海去挑最机灵强悍的护卫同行,并且装备要装配最好的——
另外他还让海平川电联关内的老丈人,帮着他在护上海好好打听一番。
次日一早,姜诚便在张廷雪的抱怨“年三十还要走”中,与严子文杨玉成乘火车南下。
沿途除却商议如何沟通英国人索要这批装备,他们还订好了行程,去哪几个重要洋行采购机器设备等等。
一到上海,他们一行人受到了严子文同学们的热烈欢迎。
当初他只身到上海读书,后来又去美国,一路全靠同乡好友的帮忙。
“听说你跟着张小姐回东北了啊?哈哈哈……啥时候请咱几个喝喜酒啊?”
“就是就是,当初在美国搞的那什么草坪婚礼可不能算数啊!要按咱们华夏人的规矩。”
他的同学们是互相打趣着:文人们说话已是尽可能的收敛,可毕竟男人们七七八八,其中还有两个女同学,惹得车站一阵喧闹。
叶海拎着姜诚的行李小声抱怨:“我说姜爷,这什么上海也太热啦!我这棉袄子棉裤的可穿不住了,得找个地方脱了它。”
姜诚回身翻他一眼:“事多,不能忍着吗?”
说话间抬眼看严子文和他的同学们喧闹做一团,反倒把跟在后面的他们映衬的像是配角:“我说玉成,你的同学可没招来几个啊?”
“你瞅咱三姐夫,看着就是个多面手啊。”
杨玉成脸一热:“飞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向是爱搞学问搞惯了的,对这些人情世故,”
他倒是知道好友的性子,向来就是个专心致志的性子——
朋友不多,但奔他来的几乎都是专搞学问的书呆子,人品也都可靠。
“嗐,我又没怪你的意思!再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火车站这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杂乱的响声!
枪声!?
众人同时一阵倒抽凉气,但就算连带杨玉成在内,也是搁讲武堂训练了整整一年,不论是警戒性还是反应速度,都是一等一的。
月台上立时乱成了一锅粥,乘客,扛大包的,还有些夹杂其中的货郎等等尖声大叫着抱头鼠窜;
而姜诚等人几乎在第一时间纷纷掏出武器,叶海更是一马当先,架着武器以最快的速度稳住严子文,还有他的那些文弱同学。
“都他妈别乱跑!”
叶海大叫一声,而姜诚眼光已在瞬间捕捉到了枪手——
两个穿灰褐色西装,头戴爬坡帽且用毛巾缠着脸,已经飞也似的从候车大厅逃走了。
“不是冲咱来的,别瞎紧张。”
早已是身经百战的姜诚把勃朗宁收回腰间,旋即直起腰拍了拍杨玉成和距离自己最近的护卫。
被射杀的男人横陈在火车道上,刚才枪响的时候他全身最少中了三枪,几乎每颗子弹都打在要害位置。
姜诚无意卷入上海本地的纷争……尤其是这种明显带有暗杀性质的行为。
“还是赶紧走。”
姜诚回脸招呼严子文,还有他那些吓得脸白的同学们,“此地不宜久留!”
接风宴还有下榻地点都定在和平饭店——十里洋场上可算的上数一数二的豪华建筑,一直到了现代都是南京路和黄浦江边的风景线。
严子文跟他的这些同学相谈甚欢,姜诚参与其中倒也算的上如鱼得水。
在得知这位还不到20岁的年轻军官,居然是目前吉林的代理督军,且把控着如此数目的军队……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这么年轻!
而且他爹还是热河督军——要命的出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