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跟鞋踩在洋楼的大理石地板上,显得很是孤寂,姜诚只觉肩头被轻怼了一下,回脸看是赵喜顺略显促狭的眼光。
她是,想跟我私下谈谈?
姜诚转瞬会意,略是整了整衣着紧跟上前,不想于凤至径直绕过走道,先是走下一段楼梯,站在走道的圆顶窗户前。
这里正对着开宴会的前厅,却因为还有一截楼梯和十来步的距离,也并不是很吵闹……
姜诚多少有些佩服她的细腻:既找个清净处,也不至于完全背着人。
毕竟,都是各有身份的人。
“要去京城,见法国人是吗?”
万万没想到这位少奶奶比海平川还一竿子捅到底,当下把姜诚吓了一大跳。
她是怎么知道的?
坏了,难不成是自己那三位多嘴的太太?
不太可能啊,这件事自己再三告诉她们绝对不能漏消息出去——
而且于凤至从没到过四平做客。
真够要命的!她都知道了,是不是代表大帅也知道……自己那批坦克的事,可不能让大帅知道啊!
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但是姜诚表面上还是尽量维持一副相对平静的表情。
“我,不太懂少奶奶您的意思。”
面对避而不谈,于凤至缓缓偏过头,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还打算瞒着我,是吗?”
于凤至把脸一转朝向窗外寂寥的夜景,跟身后热闹的盛宴似乎是完全两个世界的场景。
“你也甭紧张,这事……我还没跟爸说。”
于凤至一字一顿,“自打女儿出生以后,爸就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股脑就交给我了,”
“是一個跟家里长期合作的日本商人透露给我的——飞澜,你给我交个底,你,你究竟买了什么?”
町野这个不靠谱的猪,找人就找人吧,居然七拐八绕差点就把老子害死!
姜诚无声地咬了咬牙。
该怎么答?
讲实话一准不行:如此重火力,大帅多半要截胡吧?
可是不讲实话,以于凤至的聪明乃至他们的眼线,将来真暴露了,不仅会被截胡……大帅必然会怀疑他背地里搞小动作。
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自立,真到那时候麻烦可大了!
“我……答不了。”
姜诚深吸了口气,“您长我三岁,飞澜是一直当您是家姐看待,”
“有些话我能答,但是真的答了——对彼此都不好。”
“您若信我,这事便不要再问……我只能说,对奉军,对帅爷,以及对整个东北,飞澜自认问心无愧。”
于凤至一怔。
她惶然把目光再次转向姜诚:“你跟法国人买武器了是吗?”
姜诚不置可否。
“你这本事可太大了!刚是跟雪儿成婚,就……”
话都说到这儿了,姜诚低眉摇头笑了笑:“哎,说句您不大信的话,我这是上滦州相亲的时候,她给我谈成的。”
于凤至眼光略有深意。
半晌,她长出了口气又道:“成吧!看在雪儿面子上,这事儿我就当不知道了!只是,你要怎么瞒得住我爸?”
“还有,万一真给他知道了,你又怎么说?”
姜诚干脆双手抱在脑后,作一副耍无赖样:“那我能咋说?我就说,是大姐帮着我跟法国佬买的东西呗!”
张汉卿自跟她认识以后,也不喊名字,也从不叫老婆之类的称谓,一直以“大姐”相称。
面对这颇熟悉的称呼,于凤至又看着他的神态动作,反而真的露出副长姐般的苦笑摇头来:“你们这个年纪的,是不是都这样啊?”
姜诚不敢再唐突美人,赶紧正姿正色:“不敢不敢!大姐最好了……小弟这批装备是非同寻常。您千万得帮着遮掩遮掩!”
于凤至再三打量过他一番,无声地点了点头便权作答应下来,又道:
“飞澜,你这本事挺大的呀,我听老叔说起……你还跟她家三姐联络,从美国找什么学医药的人才?”
“咋,是准备开医院还是干啥?”
姜诚知道坦克那事等于是妥了,这边有于凤至和町野的帮忙,入关一路到四平都会亮起绿灯。
不过他是没想到张廷慧还真把他的话当了回事,现在对方问起,他一边引导着美女下楼回宴席,一边随便扯着说是四平边地也想开两家洋医院什么的,
现在不想经过日本的手,还是想用咱自己人啥啥的。
宴会连开了两天,姜诚带着张廷雪以正室夫人的身份在奉天交际,认识了不少大帅新笼络的人才,也跟省城一些巨商结识。
隔天他们两口子带着护卫,和冯庸一同登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
关内的战事据说已全面停止,直军皖军之间的对峙,却一日胜过一日的紧张。
铁路目前还没有直达京诚的路线,他们得先到天津,再换乘军车。
一路上倒是太平无事,一过山海关气温是骤然回暖,让习惯了北地严寒的人们都有些不适应了。
到了天津的当天,徐树铮那边亲自来了人接站,让他们入住驻津奉军部。
条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