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泡个啥脚啊,累得炕头都快上不去了。”
鲍毓麟低沉地骂了一句,干脆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睡了。
“我说你别把那臭脚踹我铺盖上成不,就他娘一股腌咸菜的味,”
张铸卿一看这情况不干了,“你给老子赶紧下来的!”
俩人你推我搡打闹上了,姜诚抬头一瞅笑骂道:“哎你俩收敛点啊,等会儿给水桶撒了可白瞎了那点热水。”
见着他回来了,鲍毓麟挺身从炕头一跃而下:“哎飞澜,你去看过汉卿了?咋说啊,可好点了?”
今儿训练刚完,姜诚就拿了些果子点心啥的去看他。
就那点小伤其实第二天就好了,一直拖着没来参加集训倒还真不是因为偷懒,而是这小子大烟瘾也犯了。
这帮子公子哥还真是有一個算一个的纨绔,张汉卿的大烟瘾比姜诚当初的还大——
几个军医着实没辙只有请示张作相,可就算堂长也着实管不了这病啊。
只有把电话挂给了老帅,可暴脾气的张雨亭一听儿子在丢这个人,立马怒了扬言管都不要管,他最好让他死外面去。
营房内的喧闹登时拽回了姜诚的思绪,回望鲍毓麟询问的眼神:“哦,好些了!今儿嫂子过来了,给拿了些吃吃喝喝……”
脑海深处又不自觉地掠过大婚那天的她,姜诚沉然:
还不到20岁的年纪,竟莫名有了几分饱经的沧桑,在帅府的她,是不是……
“啥玩意,嫂子来了?”
几人正打算脱袜子泡脚,听到于凤至来了纷纷是兴奋起来,嚷嚷着都要过去看看。
一阵风似得都跑没影了,姜诚一抬眼却看着杨玉成始终没参加进来的意思,从刚才他进门开始,这人就独自低着头看书。
还真是个书呆子啊!
凑上去笑:“看啥呢这么入神?”
“啊,啊,就是一本外国的小说罢了!”
要不是对他性格爱好很是了解,这副失神惊慌的模样,跟他初中时代偷看一些绘本的样子没啥区别。
“你还懂俄文?”
偏头看到他展开的那书居然印的是俄语,姜诚吃惊不小,“等会儿,这是资本论?”
杨玉成大惊失色,慌乱地把这书藏起:“这书是我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同窗好友送我的——”
“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随便看看而已。”
也就是说,你这位同学,还是个……
姜诚很清楚,在这个思想全面封闭的年代,如此书籍和其衍生的理论妥妥都是异端。
“行了,看就看了……然后找地儿烧了就是,这玩意可别让人瞅着。”
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姜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玉成,我这冷眼看着,你跟哥几个咋老不往一块凑呢?”
“我……”
杨玉成闪开了目光,苦涩地抓头一笑:“总归不是一路人。”
还真是知识分子那点清高?
“飞澜,我也不想瞒你……自你我相识以来,不论是住宿考学还是什么,你这待我一如亲兄弟似得,”
“我这心里是一直存着满心感激的!可,可我深知自己压根不是带兵打仗那块料,我。”
叹了口气突然说不下去了,他又是苦涩一笑,“我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想念就不念了呗,谁说在咱东北,就一定得靠着带兵打仗才能出人头地的?”
眼看他越显黯淡的眼神,姜诚却是摇头一笑。
立时将一副吃惊面孔回转过来,杨玉成怔怔望着他说不出话。
姜诚抬手在他肩膀一拍:“你这喝过洋墨水的,自然也能看出咱东北,哪儿哪儿不是百废待兴的?”
“你这一身的学问,别说在老家新民——就是在大平庄也能有一番作为啊!”
眼睛登时亮了,可他刚把眼光转过来却又黯淡下去。
“咋,老子还能诳你不成啊?”
姜诚又是摇头一笑,“只要你乐意,往后就跟着我去大平庄吧……盖房建厂,我还想搞医院弄学校。”
眼看着杨玉成目光又是燃起了希望,姜诚继续往下说着,“玉成啊,别看你长我几岁,但你对于东北的时局恐怕不太了解。”
“咱盖房子搞建设的大前提是什么?手上没兵没枪,你就算有良田千顷资产万计也是白瞎。”
“我现在,是越发懂你爹干啥非得让你念这个讲武堂。”
说到这里,姜诚目光平静地转向窗外,娓娓道来这两日他们的经历,继而又道,“不光是你,就连我当初,也是满腔热血一心想要建设家乡,”
“可这乱世之中,唯有强大才是硬道理——否则咱们就是有再多的东西,不也是给别人做嫁衣?”
杨玉成愣住了。
半晌他轻咬着后牙默念着:“我明白了!这个学,我定然会好好念完!”
姜诚用力地拍了他一下:“这就对了!将来咱兄弟同心,定能发展强大。”
因他这番鼓舞打气,本是有些退堂鼓之意的杨玉成,信念很快坚定下来。
接下来的训练依旧强度大且极为枯燥,但就算是体力最差的鲍毓麟吴泰勋等人,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