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瘪着嘴,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只是继续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看,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肖尧伸手抹乱了天韵的头发,强行试图给她一个只属于父亲的安慰笑容:“走吧。”
少年顿了顿,又轻声补道:“女儿。”
追悼会结束后,肖尧带着叔叔、嬢嬢进去,安排了他们去跟进火化、取盒的事宜,并打电话通知租好的大巴车司机半小时后来接。
他带着宾客们上车,清点好人数,这才驶向昨天订好的“顺丰大酒店”去吃席。
一直忙得如陀螺般的少年直到这时候,才有空摸出手机,给沈婕打了一个“?”。
想了想,没有发送,又把“?”给删去了。
正当肖尧对着手机沉思应该如何措辞时,手机却振动了一下。
沈婕主动发来的信息。
“是小婕呀~:
对不起,我想想我还是不去了。
是小婕呀~
我会为她祈祷的。”
肖尧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了“没关系”这三个字,然后又删掉了。
他重重地往大巴的后座上一靠,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去他妈的。”
身旁的沈天韵仰起脸看了看他,伸手握住了他,还捏了两下。
肖尧没有睁眼,只是反捏了两下天韵的小手,作为回应。
忙完一切的这天晚上,肖尧谢别了前来帮忙的同学朋友们,拖着疲惫的身子,领着天韵回到空荡荡的家。
他打开衣柜,打算换掉身上的正装。
可是,衣柜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天前,晚上在家整理好,准备等下要去带给奶奶的换洗衣物。
肖尧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未成年人的崩溃,也是就在一瞬间。
肖尧用手扶着衣柜敞开的门,脑袋和整个上半身没入衣橱中,头顶顶着那面这半年来自己曾经无数次穿梭于其中的镜子,哭得像一个1200公斤的野人。
“哭得像一个1200公斤的野人”是天韵以前说的,天知道她们那个时代的烂梗都是些什么意思。
天韵上来从后面抱住肖尧,玉手轻轻拍着小爸爸的胸膛。
肖尧转过头来,满脸都是泪痕,声音嘶哑:“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知道什么啊?”天韵莫名其妙道。
“奶奶是05年去世的不?”肖尧呜咽着问天韵:“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不早点警告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我们还可以提前应对,改变——”
“我不知道呀,”天韵嚷嚷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太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肖尧诘问道。
“阿爸爷叔!”天韵大怒:“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谁又好受了?别拿我撒气行不行?你太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你知道吗?”
肖尧沉默了。
对于天韵来说,一手把父亲带大的太奶奶(至少是带了一年多),的确是一个素未谋面,亦不知姓名的老人。
而她的不了解,主要责任人毫无疑问是肖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