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送心
“我是莱昂纳多。”
莱昂纳多坐进车厢以后才开始自我介绍,但也只是道出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连具体的姓氏都没有透露——这在隐秘世界可谓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除却同组织的教友,大多数密教徒都不会随便向外界透露自己真正的完整姓名。
万物的真名,与其自身存在着某种密切的难以分割的联系,这不不仅仅只是思想概念上的联系,而且是某种真实存在的望不见摸不着的神秘联系——部分原始部落及古老组织内至今依然保存着那些恶毒的巫术,可通过目标的真名来锁定其行踪,甚至还可以施法直接加害于目标,就如同窃取目标的指甲毛发来施展诅咒的邪法般。
因此经验老道的密教徒从来不会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姓名,哪怕是与理应亲密无间的教友们沟通也多会隐藏自己的中间名,以避免完整真名的泄露,从而招致来不幸的灾厄。
“约翰·沃森”沃森也微微颔首回复道,虽然他也知道对方早已知晓自己的姓名,这不过只是礼貌性的回应。
马匹遭受车夫的一记鞭抽,嘶鸣一声后便踏蹄前进,乌纱似的车厢窗帘上一道道昏暗的路灯光辉闪过。
莱昂纳多坐实以后,便从自己座位下面取出一个乌木小匣,递给对面的约翰·沃森,“把玫兰妮的心脏放到这里面来吧,这个木匣乃是铸相的杰作,可最大限度地减缓密传者尸骨的力量流失,比起你使用心相法力来强行维持心脏的鲜活,更加省力更加高效。”
沃森似是全然没有怀疑对方是否隐藏有其他的不轨意图,竟当真取出怀中尚且温热搏动的血红椰子,缓缓放入到已经开启的乌木箱匣中。
然而面对面相坐的莱昂纳多却是没有发现,对面的约翰·沃森在将心脏放入乌木箱匣的同时,大拇指肚子不经意似地在心脏表面微微一擦,惨遭抛却的大拇指皮肤便自行地脱落下来,沾附在温红搏动的心肌上。
抛却的覆皮犹如离途归家的游子般,紧紧地拥抱着似是久违的虚假灯人心脏,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完全渗入进去,一直沉入心脏的至深处,而后便迅速消散无影无踪,似是与这枚心脏完全融合在一起。
咔嚓,乌木箱匣合拢,漆黑的阴影重新占据箱内的空间,而黑暗中微微搏动的心脏忽而狂野地颤动了一下,某种蛾相的力量开始缓缓改造这枚仿造品心脏。
在马车行进的道路上,莱昂纳多总是十分热情地找些话题与沃森闲聊,时而讨论到锻炼身体的技法,时而转移到枪械的保养与维护,又或是炮弹的抛射角度与方向,最后却又是峰回路转似地谈论起操练军队的心得……他似乎是想要进一步地试探沃森的军事才能,具体评估其价值。
沃森自然是毫不示弱地侃侃而谈,他在谈论起军事武器等话题时那仅剩的右眼都好似在发光,仿佛是久居草房的千里马终于再次踏上一望无际的草原,尽情地嘶鸣奔腾。
然而莱昂纳多还是注意到对方显然还未完全地相信自己,在谈论到某些关键的地方时总是以极其简单的方式一语带过。
不过这也很正常,若是这约翰·沃森能够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家伙便随意地敞开心扉,他反而要怀疑自己之前对其的判断是否出错……一个随随便便就对陌生人敞开心扉的人,根本难堪大用。
在他们这点到即止的交谈中,马车很快便到达了十字路医院的门口。
这个礼拜日的休息夜,十字路医院门口也迎来了难得的清静,唯有门前的明灯始终坚守在岗位上,迎接呼面而来的凌厉寒风。
两人下车以后直接往院长办公室走去,穿过那如同守卫伫立两旁的油灯过道,敲响了厚实的木门,绝对静谧的门后才缓缓传来请进的声音。
沃森一进门便见到温弗雷斯·摩根依旧似扎根般安坐在那张简陋的办公桌后,翻阅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文件。
他当即转换心态,心中默念着自我催眠的言语,将表现、体验、方法三派的演技融合发挥,扑通一声就要单膝下跪在桌前,低下头颅高举起手中箱匣,用狂热的忠诚语调激动道:“摩根先生,我已经按照您的命令取来玫兰妮的心脏!”
温弗雷斯·摩根这个时候才缓缓抬起头来,将注意力从桌面的文件抽离出来,投放到面前的乌木箱匣,他的眼眸中再次流泄出耀眼的辉光,然而无论他怎么催动颅内之灯高亮,却始终无法看透箱匣内的景象……这就是大教团的底蕴吗,区区一个用来维持材料鲜活性的小匣子居然都能够抵御住我的目光窥视,还好我与他们是合作的关系,而非是敌人啊。
他缓缓离开自己的办公椅,来到桌前,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约翰·沃森的臣服,而后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轻轻地点在约翰的左肩、右肩与头顶,宛如古老年代的领主替麾下英勇善战的士兵加冕骑士勋章。
温弗雷斯也通过这样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对下属忠诚的认可,他完成这套毫无用处的流程以后就直接打开乌木箱匣,捧起其中还在艰难搏动的心脏,放置到自己的面前,轻轻地舔舐了一口。
那残留在心脏表面的鲜血尚且鲜热滚烫,大概是因为铸相箱匣的特殊功效,这鲜血中还掺杂着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