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注的纳克大叔耳边大喊道:“纳克大叔,打搅一下!!!”
沉迷劈砍的木匠这才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是你啊,小塞巴斯蒂安,怎么今天这么有空过来纳克大叔这里,是想要帮我一起凿好这艘长船吗?倒也是,这可是你的订单,你当然会想要加速完成。”
纳克说着停下动作,从工具堆里取出另一把稍微有些钝刃的斧头,“来吧,咱们两个一起干活的话,估计后天这艘长船就能安全下海——”
这位满脸胡须的健壮中年汉子终于注意到跟随着小塞巴斯蒂安走进自己庭院的那个男人,他脸上差点就控制不住流露出厌恶至极的憎恶神情——他妈的你这个该死的外乡人!居然敢踏进我的院子!如果不是现在小塞巴斯蒂安还在这里,我不能违背米卡利斯先生的嘱咐,我他妈的肯定要当场砍死你啊!!!
塞巴斯蒂安没有注意到,在向来忠厚老实的纳克大叔脸上一闪而过的憎恨和厌恶,而是摆手否认道:“不不不,纳克大叔您误会了,我过来其实是想要借些木板和工具,里森老爷爷的屋顶又裂开了,我去替他维修一下。”
纳克深呼吸一口气,扭过头来将注意力集中在小塞巴斯蒂安身上,仿佛这样子就可以减轻面对外乡人而油然生起的炽热怒火,他如同对待自家侄子般亲切地笑着说道:“噢原来是这样啊,那你需要什么东西就自己拿吧。”
说完他就扭头继续与半成品的长船继续较量起来,他已经在潜意识中将木材代入为面前的外乡人,每一记斧头都挥舞得极其有力,连带着面部肌肉都变得有些狰狞,斧刃与原木激撞飞溅出细微的木屑。
塞巴斯蒂安微微鞠躬道:“好的,感谢您纳克大叔!”
少年挑选出合适的工具以后,他考虑到不如就趁现在一次性地将里森老爷爷的屋顶修筑得更为牢固些,以绝后患……于是选出一大堆合适的木材,但他的双手却是无法同时搬运起这么多的木材。
他想到约翰先生刚才说会帮忙他的工作,便毫不客气地回头请求道:“约翰先生,能否麻烦您帮忙拿起这些木板,我们待会要前往镇子的另一边,帮助一位独居的老人修筑屋顶。”
没想到约翰先生真的毫不犹豫应下,立即蹲下来抱起他刚才挑选出来的所有木材,塞得怀里满满当当都要腾不出手来。
“约翰先生,您不用全部抱起来,可以留下一些让我来拿的。”
“没事,我们走吧,塞巴斯蒂安你在前面带路就行。”
“好吧,那您跟在我后面就可以了。”
既然对方如此执着,塞巴斯蒂安也不好继续劝阻,他也双手抱起工具放在怀中,朝着门外走去。
而沃森则缓缓跟在其后。
当他们就要步行离开木匠庭院的时候,那原本疯狂劈砍着木材的纳克却是忽而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他的愤怒和怨恨并未因为刚才的斧劈而宣泄,反倒是在那压抑的无声沉默中酝酿得更为炽烈。
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跃动得是如此厉害,血液好像也为这激烈的心跳而点燃,就连血管里都充斥着滔天的怒火,肌肉都蕴含着怒与恨。
他望着那个外乡人毫不设防的背影,年幼时期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年那一夜的伊尔克斯茅斯镇的惨烈模样。
彼时虽是连月光也隐匿于乌云之后的至暗深夜,就好像阿尔忒弥斯女神也在那晚将他们舍弃……可镇子里却爆发出如同白昼般刺眼的亮光,如同巨兽癫狂咆哮的爆炸声不断响彻天际,街坊邻居一个又一个地倒下,做得一手好苹果派的珍妮嬷嬷哀嚎着拖着半截身躯在地上爬行,每次路过都会给他送糖果的约翰叔叔黑黝黝的眼眶流淌着血的泪水,而我暗恋的派翠西亚姐姐只剩下屁股和双腿挂在树的枝桠上……但我绝对不会认错那双红色的修长皮靴,哪怕上面已经沾满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这一切都在尚且年幼的纳克心中留下了难以抹除的阴影,他此刻听着小赛巴斯蒂安喊的约翰先生,更是进一步地刺激他回忆起那痛苦的深刻回忆,他那因为当年而失聪的右耳也再度开始隐隐作痛,就像是他的心也在绞痛!
纳克凝视着那道可憎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怒,他抽出斧头,用含糊不清且微弱蚊叮的细声喃喃自语着:“珍妮嬷嬷,约翰叔叔,派翠西亚姐姐……我来给你们报仇了。”
“你这个该死的外乡人,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用约翰叔叔的名字!”
“给我下地狱吧!”
纳克在心底咆哮着残忍的语句,但通红的双眼中却是已经湿润。
他高举起手中的斧头,那足以一击砍断大腿粗树干的锋利斧刃反射着此刻的朝阳,就如同流转着炽热的光辉。
他猛地朝着那该死外乡人的后脑勺挥下斧头。
他要劈开这个外乡人的脑壳,使对方的脑袋四分五裂,让对方的脑浆涂满大地,就像是当初他好不容易寻找到的派翠西亚姐姐的残缺面容那样啊!!!
朝阳光辉附着的寒芒猛然挥下,却在半途突兀停下。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抓着斧柄,任由纳克咬紧牙关怎么使劲也无法撼动。
大手还留着如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