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开蜕衣俱乐部,女侦探便焦急地问道:“沃森,出门有带武器吗?”
沃森拍了拍肋下,传出邦硬的声响,他可和身后那些外行汉不一样,即便是携带枪械也是藏得严严实实,像是身无寸铁的普通人。
“那好,分我一把,我知道你肯定带着两把枪。”福尔摩斯兴奋地喊道:“维克多,咱们先去一趟东伦敦的黑鸦酒吧。”
维克多面露难色,“小姐,这么晚了还去东伦敦……太危险了吧!要是发生什么事,我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福尔摩斯大马金刀地坐在位置上,接过沃森递过来的转轮手枪。
“这你就别管了,要是真怕出事就快点送我们过去,深夜以后东伦敦的治安有多差你可比我更要清楚。”
维克多难为地长叹一口气,老脸上的皱纹都堆积起来,但也只能快马加鞭赶路。
相比兴致勃勃的女侦探,她的助手则显得有些过于平静,平静得甚至冷漠,只是后仰着依靠在车身内壁,坐姿随着颠簸的马车微微起伏。
福尔摩斯扫了一眼助手仍打着石膏的左臂,说道:“沃森你还是伤残之身,待会若是发生争端你便躲在我身后,我来掩护你。”
女侦探豪情万丈地拍打着自己饱满的胸脯。
沃森淡淡一笑,“那好,我就负责跟在后头给你打掩护。”
在维克多的不情愿中,马车很快驾驶到了萧败的东伦敦区。
这里的空气较之城内要更为肮脏混浊,大大小小的私人作坊如同一群匿伏在低矮钢铁丛林中的死兽,仰天喷吐出焦黑的气息,就连道路的泥土似乎都沁染上一层黝黑。
马车经过一座夜间仍在作业的锻造工坊,大量热烈火星迸溅出来,惊得马儿惊呼连连。
维克多在一间位于十字街头的酒吧门前停下。
这间酒吧看着颇为宽敞,门顶不设招牌,只是在玻璃窗上用白色油漆画着斑驳的字迹,依稀可以辨认出写的是“黑鸦酒吧”,沃森注意到酒吧似乎还有一道暗门通向旁边狭窄的小巷,明显是用作以防万一跑路之用。
此刻夜色早已完全降临,酒吧内部似乎也坐满了顾客,哄闹的气氛都洋溢到外头的街道来。
“这黑鸦酒吧,是黑鸦帮派的资产,可谓是附近几个街区里最热闹的平民酒吧。”
福尔摩斯为沃森解释道:“这黑鸦帮是近两年新兴的一个帮派,实力极其强劲,据说幕后首脑是一对姐弟,他们不似其他行事无所忌惮的凶残恶徒,对待平民的态度比较温和,在酒吧开设之初更是立下了一个规矩:绝不允许任何人在此地惹是生非!”
“起初其他敌对帮派还来寻衅挑事,但随着黑鸦的铁血手段反击,附近几个街区的帮派也逐渐默认此规矩,黑鸦酒吧也逐渐演变成东伦敦帮派的一个‘安全港’!”
“东伦敦虽龙蛇混杂,但在黑鸦酒吧内却算得是比较安全,且三教九流皆有往来,消息极其灵通,咱们在这里应该能打听到哈里斯的消息。”
沃森了然,酒吧之于帮派份子,正如客栈之于江湖侠客,是各界人士信息交通往来的枢纽,不过这黑鸦酒吧的历史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维多利亚版本的和平饭店?
福尔摩斯猛地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立即有一股混杂着廉价胭脂香水、便宜香烟以及肠胃加工过的酒气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酒吧内顿时陷入了某种呆滞的宁静,众酒客的视线纷纷集中到这位高挑美人身上,各路目光中既有惊奇的疑惑,也有羡慕和嫉妒,还有毫不掩饰的赤果兽欲……
福尔摩斯气势汹汹地走到角落的一张小圆桌前,双手撑在桌板上,露出一抹不容置疑的浅笑。
“两位先生,能否发挥一下绅士品格给我这位弱女子让个位置。”
两位衣衫上沾染着厚厚煤尘的工人阶级男性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着杯盏相碰,默契起身擦拭去座椅上的淡淡灰尘,右掌划过胸口迎向座椅,行了个略显滑稽的躬身礼。
“请!”*2
“哈哈哈,十分感谢。”
女侦探迸发出银铃似的清脆笑声,朝自己的助手招了招手。
沃森骤一落座,便立刻感受到几道如刀子般锋利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福尔摩斯朝着吧台的位置挥了挥手,大声喊道:“酒保,来两杯啤酒!”
按黑鸦酒吧的规矩向来是先付钱后拿酒,但留着一撇小胡子的酒保也乐于为这位豪迈的女士破例,立马从身后的酒桶中倒出两大杯满是泡沫而略显混浊的液体,端到女侦探和其助手的桌上。
“谢谢,也请你喝上一杯。”
福尔摩斯排出几枚一英镑钱币,在大不列颠,所谓的请酒保喝上一杯实际就是一种委婉的小费。
酒吧笑呵呵地接过,“这位女士当真是美丽又大方!”
福尔摩斯叫住准备后退的酒保,“哎不着急走,我们还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你呢。”
酒保一听便已了然,原来是来打探情报的,怪不得给这么多小费,自己还以为当真遇上一位大方慷慨的淑女。
但看在英镑的份上,他立即又换上一副热切的笑容,“您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