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大灰耗子饲养的家畜种公。”他满心惊叹,“爷爷个拐的,还挺炫酷!”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客人,但主人说,”小胖墩翘起兰花指,吊起嗓子,拿腔拿调地学道,“我们乌鸦是罕见的黑毛黑眼,看他的个子多么大,脸版多么正,还是个安静乖巧的傻子,品相再好也没有了。要是在地面上,他能值一辆车钱,低于三万块我们不谈的。”
乌鸦叹为观止:“威武!”
胖墩严肃地叮嘱:“所以你不能生病,不能死哦。”
“我尽量,”乌鸦眨眨眼,故意放轻声音,自言自语似的,“可是真奇怪,好好的,我怎么会生病呢?”
胖墩立刻手舞足蹈,连比划再解说,乌鸦从孩子颠三倒四的描述中提炼出了大概场景——他头一天就不对劲,半夜开始吐,吃什么吐什么,今天一站起来,忽然就仰面厥了过去,头晕可能就是碰瓷大地时候磕的。
前半段有点像食物中毒,后半段就有点诡异了,听说过摔寸劲儿一下摔死的,没听说过什么姿势能把脑子一键格式化。
胖墩:“主人也不知道你怎么了,让你先在医院住着观察几天。”
乌鸦:“……”
他看了看歪脖子水龙头,又看了看斑驳矮小的墙,缓缓抽了口气,鼻子里涌进了一股新鲜的下水道味。
“这里是医院?”
不是集中营?
胖墩:“对呀!”
乌鸦忍着目眩,靠墙缓了半天,等攒够力气,他就抬脚往小屋门口走去。
“好家伙,”他站在门口环顾周遭,心想,“还不如集中营。”
原来“天黑”不是因为夜晚,这里就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地下空间,难怪到处都是下水道味。
小屋门没锁,大概是因为没必要。这里被监狱似的大高墙包围着,门口只有一条窄道,大约二三十米长,两头都锁着。小屋墙上有几排油漆刷的鬼画符,疑似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好消息,除了智障,他可能还是文盲。
目光越不过高墙,乌鸦不知道墙外有什么,凝神就听见车声、音乐声和叫骂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絮絮的,和地下城的灯光一样晦暗模糊。
什么病人会被囚禁起来?精神病?
小胖墩跟过来拽了拽他:“乌鸦,你不要乱走了,还是快回去躺着吧。嬷嬷去找主人了,马上就回来。”
乌鸦凝视着眼前的高墙,轻声问:“主人是什么人?”
“主人是查尔斯先生,查尔斯先生是伟大的哈波克拉特斯人!”
乌鸦:“……”
哈……哈什么?
哈利波特斯拉?
“那嬷嬷呢?嬷嬷又是什么人?”
“人?”胖墩疑惑地一歪头,“嬷嬷不是人,是浆果。”
乌鸦一脑门问号:这又是哪门子黑话?
胖墩看了看他,老气横秋地点点头:“看来你真是头胀才话多的,不是不傻了,那我就放心了。”
乌鸦:“……”
谢谢你哦。
“你是不是总看到嬷嬷和主人在一起,就以为她也是人呀?”靠谱的小朋友就掰开揉碎地给大傻子讲,“不是的哦,其实嬷嬷跟我们一样,都是浆果,但是她比较厉害,她是种母,管着我们,我们都是她生的!”
乌鸦:“你是说,她是你妈妈?”
“什么呀,不是‘马’,她是嬷嬷,嬷——嬷。”
乌鸦微微一挑眉。
在他们说的语言里,肯定有“妈”这个词,不然他不会在想表达“母亲”的时候脱口而出。但小孩好像不明白“生了我的女性”就是“妈妈”。
“你刚才说,你们都是嬷嬷生的?”乌鸦想了想,又问,“‘你们’都有谁?你还有兄弟姐妹啊?”
胖墩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睛:“‘熊笛’什么煤?”
鸡同鸭讲。
乌鸦叹了口气:跟幼崽说话确实折寿,难怪辅导小学生作业致癌。
没用的大人总是唉声叹气,小朋友却一点也不嫌弃他,耐心地解释:“不是‘你们’,是‘我们’,‘我们’当然是我和你啊,乌鸦大傻瓜!”
“行吧,咱俩还成一辈人了。”乌鸦放弃了跟幼崽沟通,“她生我?我生她还差不……”
他话音卡住,目光也凝固了——不远处有一块脏兮兮的玻璃窗,一道不知从哪扫过来的光路过,玻璃上映出了人影。
他看见小胖墩旁边站着个削瘦的黑发男性,全身几乎只剩一具高大的骨架,整个人空荡荡的。自来卷的长发垂到了腰间,脏兮兮的打着绺,盖着一张鬼似的熟悉面孔——是他自己的脸。
他看着挺凄惨,但异常年轻,几乎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样子。
一个念头气泡似的浮起,他恍恍惚惚地想:“这不是我刚遇到老师时候的年纪吗?”
气泡升到高处,“啪”一下消散,他回过神来。
“老师?”他又莫名其妙起来,“那是谁?我还有老师?就把我教得大字不识一个?”
“嬷嬷怎么还没回来?”胖墩揪着他的衣角探出头,“我该回去啦。”
“对了,”乌鸦问胖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