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桌上摆着一道香喷喷刚出锅的鱼。
崇昭帝对着趴在桌子上的小儿子,沉声道:“鱼好了,你可以吃药了吧?”
杨太医背着医药箱,候在旁边。
他早就来了,七殿下到这里没有多久,他就被余公公派出去的小太监叫了过来。谁料他来了这里也没用,七殿下耍赖,只让他把脉,却不肯吃药。
曲渡边伸出两根手指当小人的腿,走到崇昭帝手边,并指一夹,扯扯他的袖子。
“父皇,你先尝尝嘛。你不吃,我吃药心里也不安稳。”
“……”崇昭帝夹了一筷子,“朕吃这一口,你要是再不吃,朕叫人给你灌下去。”
看着崇昭帝咽下去,曲渡边才弹起来道:“吃人嘴短!爹——”
崇昭帝把鱼肉吐了出来,用锦帕擦擦嘴。
曲渡边:“……”
崇昭帝:“小把戏,你用这招坑过朕一次,朕的珊瑚镶蓝屏风就是这么没的,你父皇还没那么健忘。”
他眉毛一抬,“朕知道你想在顺宁宫多住一段时间,但是这次真的不行。”
曲渡边蔫了吧唧的软下来,趴在桌子上。
他发际边缘毛茸茸的小碎发特别多,平常看起来可爱,现在都被冰袋的水浸湿,蔫哒哒的贴在皮肤上。
怪可怜的。
小声嘟囔了句:“为什么啊。”
崇昭帝招招手,旁边端着木托的宫人,将药碗放在了桌面。
“先喝。”
老登对他的容忍度,曲渡边摸的一清二楚,他知道耍性子的度,端起碗,一边皱眉一边小口喝。
崇昭帝叹了口气。
至于么,搬家而已,这样不舍,还给自己整病了。
以后中午还能回顺宁宫吃饭,隔三差五偷偷回去住一晚两晚的,跟他说一声,他就开后门当不知道。
病这一次又得养好几日。
崇昭帝:“先帝那会儿,阿湘公主,也就是朕的妹妹,她去了北疆和亲,这些年来,一直在维持北疆的和平,为之付出了很多心血。”
北疆不是一个完整的帝国,而是分成了三个大部落,十六个小部落。
其中三个大部落轮流坐上王庭的位置,统管其余部族。
这种统治方式就导致了更加残酷和激烈的竞争。
大家都面服心不服,经常出现违背王庭去南下劫掠北疆边城的事件。甚至他们内部偶尔也会发生冲突暴/乱。
要是此代王庭没有足够的震慑力,根本没有办法压制其余部族。
先帝派遣阿湘公主和亲,一方面是扶持一支对大周友好的部族成为王庭,另一方面是可以通过公主制衡北疆内部,维持分裂但整体平和的状态,不叫他们统一联合。
然而即便如此,北疆边境也爆发过数场大规模冲突。
直到近几年,最不服王庭的那一支的首领病重,北疆
才平稳下来。
所以阿湘公主就递了奏折,请求回京探亲——主要是看望周太妃。
阿湘是周太妃的女儿。
周太妃年纪也大了,前些年病重,身体败落下去,后来是靠着曲渡边带到慈宁宫的广场舞才逐渐好起来。
此番算是远嫁的姑娘回娘家,崇昭帝身为哥哥,不管是出于两国邦交还是皇室亲情,都必须要隆重接待。
“阿湘此次回来,身边跟着北疆的人,所以宫中不管是扫洒也好、规矩也好,都要按照章程办,才不会丢面子。”
曲渡边:“阿湘姑姑什么时候到京城?”
崇昭帝:“也只有一个月了,你养好身体,在他们来之前搬到皇子所。阿湘回京省亲,一定会去慈宁宫看看,顺宁宫和慈宁宫挨得近,总不好叫她说你没规矩。”
曲渡边完全明白了。
他想要继续留在顺宁宫的撒泼耍赖的招式根本没戏。
便宜爹这么看中面子,绝对不会因为他这点小问题,在北疆人面前失了规矩。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唉声叹气的走到床前大炕上,往上面斜靠着一躺。
崇昭帝挥挥手,叫殿中其他不相干的宫人散了,只留了余公公和叶小远。
他这才拿了个帕子,走到曲渡边身旁坐下,用帕子给他擦擦脸颊两侧的水珠,缓缓道:“生气了?”
曲渡边踢掉靴子,拽着崇昭帝的胳膊:“皇子所太破了!爹——”
崇昭帝也没说你哥哥能住你为什么不能住之类的话,他潜意识里认为,小儿子确实比他其他的孩子难养很多。
活到现在不容易。
“朕找人给你修,半个月内修好,所有格局按照你寝宫里面的来,”他握住曲渡边的手,轻轻拍了拍,忍着肉痛偷摸说,“朕的私库也让你挑…三样。”
“不要,我要十件!”
“成交!”
曲渡边:“……”
可恶,说少了。
曲渡边咳嗽了几声:“搬新家总要用香熏一熏墙壁的……一点白也要搬家,我准备给它打个金碗金勺子金狗窝,我要金屋藏狗!”
崇昭帝:“你怎么不说金屋藏你?!”
曲渡边一喜:“也行也行!”物理意义上的金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