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连忙说道:“你让他们赶紧出来吃早饭吧。别耽误了收麦子。”
村妇听后搓了搓手,笑着回头喊道:“你们几个别挺尸了,赶紧去吃饭。”说着三条汉子怯生生走了出来,为首的汉子向锦绣殿下作了一个揖,就带着两个男孩去厨房吃早饭了。很快锦绣殿下就听到厨房中传来一阵呼噜噜的声音。
干城在家种过地,也和农民没少打交道,于是就与农妇攀谈起来。干城问道:“大嫂,你们是自己种地,还是佃户?”
农妇说道:“我们是佃户,这庄子上都是佃户?”
干城一愣,问道:“你们这么多户都是给谁家种地?”
农妇说:“我们都是为邺城公大人种地。这个村就以邺城公的姓氏命名,唤作宋家庄。”
闻听此言,干城与锦绣郡主相视一笑。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宋前。
锦绣郡主来了兴致,于是问道:“你们的地租是多少?”
农妇说道:“东家现在与我们是五五分的地租,过去是四六分的地租,也就是我们佃户六成,东家收四成的地租。前几年太县的萧县令清查匿税田和非法兼并土地案。结果我们东家也被查出不少非法兼并土地。东家的收入减少了,所以我们家的地租也跟着涨了一成。”说罢农妇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言语间并无愤恨的语气,只是带着无奈和悲凉。显然他们作为这个帝国最底层的民众之一,已经见惯了,甚至是习惯了这种被盘剥的命运。
干城一听这话,连忙抓起桌上的花生剥了起来,以掩饰尴尬。锦绣郡主则略带惊讶的看向干城。郡主并不是埋怨干城,而是略带愤怒。她没想到这些王公大臣在朝堂上满嘴仁义道德,私下里竟然如此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郡主很快平复了心中的愤怒,问道:“你们家一年能攒下几两银子?”
农妇一愣,然后说道:“小姐说笑了,我们这些佃户人家赶上好年景也就能挣个五、六百文。赶上不好的年景......。”农妇意味深长的看向坐在门槛上吃饭的女儿。
锦绣殿下瞬间明白了农妇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一惊,手中的花生掉落在地上。
锦绣郡主想了想问道:“你家今天早起吃得是什么?”
农妇拍了一下脑袋笑道:“你看,我光顾着和小姐说话了。想必各位赶夜路,还没有吃饭。”说罢就要去厨房做饭。
干城拦住农妇说道:“大嫂不必麻烦。我家的下人都带着干粮。大嫂只需为我家小姐弄一碗热的来就好。最好与你们刚才吃的一样。”
农妇顿时迟疑,试探地问道:“怎么也要煮一个鸡蛋才好?”
郡主此时也连忙说道:“大嫂不必客气。把你们吃的给我端来一碗就好。”
农妇还在犹豫。她的女儿却已经从厨房中端来一大碗小米粥,又端上一碟子咸菜。
郡主看罢不禁一愣,暗想一个成年的汉子早起就吃这一碗粥,还要干一上午的活,难道不饿吗?干城此时已从厨房又找来一个碗,将郡主面前的粥倒出一半,然后就着咸菜吃了起来。郡主见状也将面前的一碗粥慢慢喝下。
吃罢,干城叹道:“要说还是锅底下的粥最好吃。”
郡主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干城说道:“锅底上的粥最稠。”
农妇搓着手,赔笑着说道:“让二位见笑了。”
郡主向干城使了一个眼色。干城掏出一两银元宝放到桌子上作为饭钱。干城看到郡主还给自己使眼色,于是又掏出一串铜钱塞到小女孩的手中。这串铜钱足有一百枚,用红绳子穿着。
出了门以后,郡主嗔怪道:“仪卫副,你如何这般小气?他家里已经如此困难,你为何只给他们一两多银子作赏钱。”
干城自失的一笑,说道:“郡主殿下,他家一年下来也就能挣下个五、六百文。一次赏的银子多了,她未必敢收。闹不好还要把咱们当作贼人去报官。”
郡主忽然脸色一变,说道:“都说现在是盛世,为何他们的生活还这般艰难。”
干城说道:“她家的生活不算太艰难。否则她家女儿不会十一、二岁还养在家中。”
锦绣郡主闻言不禁愕然,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干城叹了一口气说道:“家中若是口粮不够,那个女孩早就卖给东家,或者卖给别人当童养媳了。”干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给东家当丫鬟还好一点,最多就是挨打。”
锦绣郡主更为惊讶,问道:“作童养媳如何更不好。”
干城说道:“既然人家是花钱买来的童养媳,自然不会像亲生父母白养着。八、九岁的孩子担水、做饭、洗衣都要做。稍有不顺就要挨婆家毒打。更兼童养媳的丈夫还小,八成要被自己公公扒灰。”
郡主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竟然浑身不住地颤抖。忽然不远处传来女孩的哭喊声。估计是女孩的赏钱被母亲夺走了。两个人都不禁回头看了看。郡主咬了咬嘴唇问道:“干城,买下那个女孩需要多少银两?”
干城说道:“二十两肯定没问题。”
郡主说道:“一会到驿站,本宫给你五十两。你一定要把这个女孩买回来。至于多余的银子都留给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