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德堡市政厅内。
古老石砖堆砌的墙面上,挂着西洋风的王庭挂毯,在挂毯上纺织的正是莱亚王室的英勇事迹。
随行的教士罗哈克面无表情地站在阿尔冈的身后,这位打着盹的老主教,胡子一下一下地在水杯中点着。
肉眼可见地,那水杯中飘起了五彩的油星子和皮屑渣滓。
在老主教的左手边,蒙特亚克翘着二郎腿,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而作为北方人的伯奥略则是正襟危坐。
“哼!”
偶有眼神相触的时候,蒙特亚克则会冷哼一声,伯奥略则是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迅速扭头。
这一声冷哼将阿尔冈唤醒,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迷迷糊糊地将那杯很有油水的水一饮而尽。
看着眼前两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阿尔冈皱起了眉毛,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对于他来说,贞德堡主教之位虽然是高升,却实在是个苦差事。
一面是急流市的叛乱,一面是冷泉堡的叛乱,就这左近还有一支被教皇莫名敌视的救世军。
他基本都是半退隐状态了,留在教会内部的唯一原因,除了给自己擦屁股,就是给他的后代修士们保驾护航。
是的,作为修士不允许有子嗣的阿尔冈,需要给后代保驾护航。
帝国的社会和医疗水平,注定了哪怕是贵族都不能保证小孩能活到成年,或者子嗣全部存活。
所以为了保障家族血脉不断绝,帝国贵族们会大量地生孩子做保险。
帝国的法律确立的长子继承制往往只在核心地区和大贵族身上起效。
对于天高教皇远的其他地区,如诺恩,还是流行着均分继承法,把家产越分越小。
最后,教会就成了安置过剩贵族子弟的好去处,尤其是主教座堂提供了大量油水丰厚的圣职。
如果家族中的继承人死了,这些教士还能还俗继承家产,一点都不耽误。
胡安诺就曾经锐评过这是“假意虔诚,日后悔过。”
在离“文明中心”越远的地方,教会往往会被当地贵族所把控,如诺恩地区的主教,教皇几乎只有确认权,而无叙任权。
所以尽管阿尔冈作为修士不允许结婚生子,却已是三代教会人了。
“康斯坦斯大主教那边让我给你们带个话。”阿尔冈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不过比之前相比要好上太多。
“什么话?”
“救世军,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阿尔冈预先给这场会议定了性,确定打不打的问题,“二位剿灭了这股叛军,才能抽出手来应付急流市的事情啊。”
蒙特亚克瞧了眼面前的伯奥略,本想照例拒绝,可他想起了昨日从法兰那边飞来的信鸽。
当初法兰人通过库什公爵,主要就是在千河谷插一根钉子,配合格兰迪瓦,给现在的莱亚人教会添点堵。
对于法兰王国来说,通过这个渠道,能把王宪骑士合理合法地送到贞德堡来就是一种成功了。
只要王宪骑士能够正当地在贞德堡驻扎下来,那么源源不断的法兰商人和艾尔商人,就会把这里变成商品倾销地。
有武力的保证,有经济的控制,久而久之,这里就会成为法兰王国实质性的地图外城市。
对于基层控制力松散的莱亚王国,这种不讲武德的方式非常有效。
按照洛伦佐阁下的信件,他们的首要目的是搅浑千河谷的水,把孔岱亲王困在这里。
“伯奥略阁下,你怎么看?”蒙特亚克似笑非笑地看着伯奥略问道。
“他们是不可能主动进攻的。”伯奥略沉声回答,“起码在3月中旬前都不会。”
“为什么?”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墨莉雅提大公,派诺斯郡的山地骑士支援他们去了。
如今他们占据了灰炉镇却不进军,大概就是在等那些骑士的支援。”
伯奥略料定了对方不可能主动发起进攻,他们不比伊贝平原那群乡下骑士般好对付。
几乎每一個敕令骑士,都能克服所谓冲锋的恐惧。
因为就算他们从马上摔下来,有超凡力量的保护,他们都死不了。
说到底不是赢不赢的问题,而是怎么赢利益最大化的问题。
尤其是目前库什公爵的庄园和产业,敕令连的骑士们都分了一杯羹的情况下。
“那不如你伯奥略带敕令连直接出城把他们剿灭就是,难不成你还怕他们吗?”扯了扯衬衫的领子,蒙特亚克露出满是胸毛的胸口。
伯奥略冷眼看着他:“我倒是不怕,我是怕你趁我离开做什么。”
“我会趁你离开,直接夺取贞德堡吗?我是那样行为卑劣的人吗?”
“难说。”
“你……行,你不去,我也不去。”从口袋里掏出银质酒壶,蒙特亚克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口,“我的主君只给我下达了驻守的命令,我是来保护法兰商人的,只要救世军不对法兰商人动手,那我自不会出战。”
“可这些该死的短毛,四处劫掠我们的贵族,他们烧毁了大量修道院和骑士的庄园与资产。”阿尔冈敲敲桌面,表达自己的不满。
市政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