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这句话竟然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死也瞑目了。
姬翊唇角抽了抽,总觉得这人是装的——毕竟上次见面他还拿一把干果当见面礼敷衍自己。
面对满桌金银,连姬翊这种锦衣玉食的小世子都动了心,他却……
还是说……
姬翊眼眸轻动,直直看向楚召淮。
还是说这人只是纯属想替自己出气,根本没想赢钱?
楚召淮被热气熏得脑袋晕,但还记着礼数,朝着座上还在那似笑非笑、恼羞成怒的三皇子颔首一礼:“殿下,我有些晕船,先出去透口气。”
三皇子笑着从牙缝里飘出几个字:“王妃自便。”
楚召淮转身就想走。
姬翊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楚召淮一愣。
差点忘了,犬子今天还设了套想报复自己。
楚召淮头晕眼花,严阵以待。
……然后就见姬翊在案几上抓了一把金子,绷着脸直接往楚召淮袖子里塞。
楚召淮瞬间警惕。
这是准备往他身上塞赃物,然后下船去告发他?!
还没等楚召淮甩袖子,姬翊瓮声瓮气道:“这……这些是我的,你收着。”
楚召淮动作顿了顿,疑惑看他。
许是炭火太热,姬翊脸庞通红,红晕几乎飘到耳根,眼瞳飞快晃着,抓着金子的爪子还在那抖。
俨然一副焦躁燥热,阴虚火旺的症状。
楚召淮心中啧啧。
年纪轻轻,身体这么虚。
既然是姬翊大庭广众下自愿给他,那就算不得赃物,楚召淮也没和钱过不去,高高兴兴收在袖中,扶着门出去了。
见人离开,姬翊终于松了口气。
三皇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看来王妃嫁妆的确丰厚,连这点小钱都瞧不上了。”
姬翊眉头轻蹙,偏头看他。
今日三皇子为何处处针对楚……璟王妃?
不管这个冒牌的人是谁,十有八九都是镇远侯府的人,镇远侯楚荆又和东宫交好。
太子一党在朝堂和他爹杀得兵不血刃,难道是杀疯了吗,怎么连自己人都针对?
这事儿很古怪,等回去得和他爹说,以及“冒牌楚召江”的事儿……
是不是得一并告知?
姬翊陷入沉思。
梁枋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写好欠条,让那几人签下名字。
听到三皇子有意讥讽,秦小公子像是得到了靠山,没忍住阴阳怪气道:“世子真是豁达,昔日仇敌变后娘,竟也能和平相处,明湖戏班子都没这么刺激的桥段。”
“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姬翊冷淡看他,“秦小公子今日输了这么多,恐怕一两年都没钱看戏了。”
“你——!”
姬翊看到梁枋已困得眼皮打架了,懒得和他们周旋,将桌案上金银、欠条收拾好,颔首道:“时辰不早了,这楼阁就让给殿下赏湖游玩了,我和梁枋先去别处了。”
三皇子:“嗯。”
竟然是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姬翊也不在乎,拉着梁枋转身就走。
将门刚打开,那被下了面子的秦小公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保持着能让姬翊听到的声音和身边人窃窃私语。
“某些人也就能嚣张这一时半会,等煞神一死,撑不起门面的废物软蛋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风声呼啸,将这话吹着飘到姬翊耳中。
秦小公子自然是故意的。
圣上年迈,又有太子坐镇东宫,姬恂身份特殊,又有令人忌惮的边防兵权。
整个京都城谁都能有的选,只有他无路可退,唯有去争。
要么死,要么潜龙飞升。
在所有人看来,姬恂已是个将死之人。
等璟王一死,姬翊也根本没活路。
之前有许多次明明知道姬翊就在门口却还是故意谩骂奚落。
因为他们心中也门儿清,姬翊也就看着凶悍嚣张,实则就是个纸糊的老虎,根本不敢在京中给姬恂惹祸。
一而再,再而三,胆子逐渐大了。
姬翊浑身僵硬站在门口,下颌咬得死紧,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
梁枋眉头紧皱。
三皇子在这儿,就算再气也只能装没听到。
梁枋轻轻拽了拽姬翊,低声道:“走吧。”
姬翊深深吸了口气,扶着梁枋迈过门槛。
身后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姬翊神色有种诡异的冷淡,平静道:“你先去隔壁睡一会,我等会就去。”
梁枋一愣:“世子,你要做什么……别冲动。”
姬翊说罢,直接转身。
梁枋一惊:“阿翊!”
“砰”地一声,雕花木门被狠狠从里面关上。
姬翊面无表情疾步走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地抬脚狠狠踹在秦小公子胸口,将人踢地往后一仰。
叮铃哐当一阵巨响,秦小公子狼狈地撞翻案几,狠狠摔在地上。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连三皇子都愣愣看着,没想到一直忍气吞声的姬翊竟然敢当众动手。
秦小公子被踹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