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大漠风沙迭起。
黑衣老和尚看着眼前那揽着红裙美人好似浪荡子的少年,这是他老友的儿子,也是要取他性命之人。
“召集所有人过来,别想要逃跑,他能从北莽赶至此地,谁都逃不掉。”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杨太岁的声音落下,赵楷果断发出信号,一道虹光飞上天空炸开。在这临近黄昏的天空上,炫目的的彩光信号,百里之内皆是可见。
前后左右都是响起阵阵蹄声,太安城为暗中联合西域之事,准备的极为充足,分出多部人马伪装商队行事,分布于赵楷等人的四周,信号发出后,至多两刻钟,就能全部赶到。
“死战不退吗!但就算是两千铁甲,也挡不住我的啊!”
徐信平淡的说道,赵楷一群人如临大敌,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逃走,因为在此番前来西域之前,他们就知道此行九死一生。
而且杨太岁所言是很正确的,面对徐信这样的绝世高手,逃跑就是等着被逐个击破的弄死,除非徐信只是准备杀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领头的,那样逃跑的家伙,倒还有可能活命。
一波又一波身披铁甲的骑兵自四方而来,各自汇聚环绕着徐信和赵楷等人提升着马速,同时这一千多铁骑也在准备,准备着死战不退,甚至还想要反杀磨死徐信。
《雪中》的人间,虽然史书上常常将冲锋陷阵的猛将夸耀为万人敌,但在徐信之前,还没有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一人正面破万军。
三教高手能放大招破军,但基本不会冲入正面战场,绝顶武夫倒是可以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但也担心过分深入会被同级高手缠住,继而身陷重围,死的憋屈。
不过做到千人敌的顶级武夫成就,虽然凤毛麟角,但不论江湖还是庙堂,还是有一些人做到的。
当年徐家为天子开西蜀,除去西蜀君王和大量官员誓守国门,宁死不臣离阳,宁死不逃皇城,更有身为西蜀宗室的剑皇一剑守城门。
不过那西蜀剑皇不擅换气,只是以一气力战,先衰后竭,最后被北凉铁骑碾压致死。
那一战,西蜀剑皇在三炷香时间内斩杀北凉精骑八百人,但未能撑过那一波千军冲锋,被八百人之后的其余铁骑的马蹄践踏,死的也算悲壮。
硝烟的漫长春秋乱战,使得军旅甲士都对搏杀江湖顶尖高手有了许多实战经验,必须要在己方士气溃散之前,活活耗死对手,不给其喘息换气的机会。
这些用尸骨性命堆出来的宝贵经验,由老卒不断传承新卒,代代相传。护送赵楷的这些骑兵都是皇家的精锐,不乏有参加过春秋不义战的老卒出身,自然知晓如何用命堆死绝顶武夫。
杨太岁的身边是赵楷,赵楷另外一边,一袭雪白袈裟的密宗女菩萨一手在胸前结印,一手作平托持瓶状。
黄沙在手掌之上几尺高处疯狂旋转凝聚,聚沙成塔,竟然缓缓成就一番星斗漩涡之象。
赵楷身边有自己二师父和密宗女菩萨,另外还有四個一品高手也在积蓄功力,这些都给了他一些勇气。
他也算是有些血勇,攥紧马鞭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手中那根结实马鞭突然寸寸崩断,这位已经入了宗室名帖的皇子低声说话。
“我会死在这里?”
他的声音突然由低沉变得凌厉。
“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杀了他!!!”
他手中残破的马鞭直甩向徐信的位置,接着亲率两百多甲士冲锋,包括杨太岁和女菩萨在内的六大高手一起前冲,那一千多骑兵也同时合流发动冲锋,他们想要杀出一条活路。
“蚍蜉撼树!勇气可嘉!”
徐信平淡的给了这一千九百多人八个字的评价,而后一瞬间来到他们中间,爆发的气浪冲垮了千军铁骑,一瞬间就打灭了他们的战意。
四个一品高手和那女菩萨也飞了出去,只剩下赵楷和杨太岁被徐信一手一个按着肩膀在原地。
“归宗!”
病恹恹的黑衣老僧看着肩膀上的那只手,笑了笑吐出两字。一手在胸口成掌竖立,一袖拂卷而动,大袖滚滚撑起如鼓囊。
“叩指问长生!”
他的袖中点出一指向徐信的眉心,这也是他用出的最后一指。
道,不是道门独占,三教一直都在苦苦觅求各自的道。
杨太岁长于文士纵横权谋之说,又入了佛门有望佛头之位,昔年脚踏斩魔台,也是一位求道之人。
大概是人生的末尾,反而看开了许多,这最后一指,便又有了问道之心。
“杨太岁,你虽然剃了头发披了袈裟,骨子里仍是法家,行得是那纵横捭阖术,比起龙树圣僧,差的远了。”
徐信的手掌抓着杨太岁那一指贯入他的胸膛,看着眼前黑衣染血的老和尚,他只是摇摇头平淡的评价了一番。
杨太岁洒然笑道:“贫僧确实做不成佛头,证不得菩萨果。不过,到底是做了离阳赵家一辈子的忠臣,最后总不好晚节不保吧!”
“百丈慈悲!”
黑衣老僧一脚跺地,胸前玉扣粉碎,那一袭浓黑如墨的袈裟,如一朵黑云般腾开,如一株华盖平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