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殿下,那边室中,还有一个你急欲一见之人,便请移驾过去一观。”
慕容复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遭了暗算的段延庆便就猜到是他下的手。
段延庆不动声色的以腹语术回道:“那是谁?慕容公子不妨带他出来。”
慕容复说道:“他没法行走,还得请殿下移步。”
段延庆听了这几句话后,段延庆心下已然雪亮,暗中使了迷药的自是慕容复无疑,他忌惮自己武功厉害,生怕药力不足,不敢贸然破脸,要自己走动一下,且看劲力是否尚存。
他自忖进屋后时刻留神,既没吃过他一口茶水,亦未闻到任何特异气息,可惜还是遭了算计,当下淡淡的道:“慕容公子,我大理段氏不善用毒,你该当以‘一阳指’对付我才是。”
慕容复微笑道:“在下这‘悲酥清风’,当年乃取之西夏,只略加添补,使之少了一种刺目流泪的气息。”
“段殿下为西夏一品堂麾下,在下以‘悲酥清风’相飨,尚不失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家风。”
慕容复笑道:“要解这‘悲酥清风’之毒,运功凝气都是无用……”
慕容复一句话未说完,王夫人喝道:“复官,你怎么把舅妈也毒倒了,快取解药来!”
慕容复说道:“舅妈,甥儿得罪,少停自当首先给舅妈解毒。”
王夫人怒道:“什么少停不少停的?快,快拿解药来。”
“真对不住舅妈了,解药不在甥儿身边。”
慕容复说着走进了厅内,而段延庆连运三次内息,全无效应,反而胸口更增烦恶,当即不言不动,闭目而坐。
“段殿下,在下虽将你迷倒,却绝无害你之意,只须殿下答允我一件事,在下不但双手奉上解药,还向殿下磕头赔罪。”
慕容复走了过来,说的话甚是谦恭。
段延庆的脸上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只以腹语术回应,“姓段的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大风大浪经过无数,岂能在旁人挟制要胁之下,答允什么事。”
“段殿下,慕容复如何敢对您挟制要胁?这里众人在此,都可作证,在下先向殿下赔罪,再恭恭敬敬的向殿下求恳一事。”
他说着便双膝一曲,便即跪倒,咚咚咚咚,向着段延庆磕了四个响头,意态什恭。
众人见慕容复突然行此大礼,无不大为诧异。
慕容复此刻控纵全局,人人的生死都操于他一人之手,就算他讲江湖义气,对段延庆这位前辈高手不失礼数,那么深深一揖,也已足够,却又何以卑躬屈膝的向他磕头。
“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公子行此大礼,在下甚不敢当,却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段延庆心中也大惑不解,然而见他这般恭敬,心中的气恼也消了几分,言语之中,也客气起来。
“慕容复的心愿,殿下早已知晓。但想兴复大燕,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我先扶保殿下登了大理国的皇位。”
“殿下并无子息!”
“公若不弃,慕容复愿拜义父!”
“请殿下收我为义子。你我二人同心共济,以成大事,岂不两全其美?”
“大宋江山,得自后周柴氏。当年周太祖郭威无后,以柴荣为子。柴世宗雄才大略,整军经武,为后周大树声威。郭氏血食,多延年月,后世传为美谈。事例不远,愿殿下垂鉴。”
段延庆听他说到“殿下并无子息”这六個字时心中一动,沉吟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你当真要我将你收为义子?”
慕容复沉声道:“正是。”
“但如此你却须改慕容为段姓?日后你做了大理国的皇帝,兴复燕国的念头更须收起。慕容氏从此无后。你可都做得到么?”
段延庆心中猜测,慕容复或许现在答应的很好,若自己日后真传位给他,这家伙当了大理国君后,可能又会改回慕容姓氏。
但眼下包括他的生死,都在慕容复的一念之间,只能虚与委蛇,而且答允得太过爽快,便显得其意不诚、存心不良了。所以段延庆要连问三件为难之事,以进为退,令慕容复深信不疑。
另外慕容复的这个想法也让段延庆心中一动,他确实毫无子息,日后考虑后继之人,确实需要收个义子,只绝不能是慕容复这种狼子野心之辈。
“这个……”
慕容复沉吟片刻,其实他早已想到日后做了大理皇帝的种种措施,与段延庆的猜测不远,他也想到倘若答允得太过爽快,便显得其意不诚、存心不良。
他踌躇许久后才说道:“在下虽非忘本不孝之人,但成大事者不顾小节,复儿既拜殿下为父,自当忠于段氏,一心不二。”
“妙极,妙极!老夫浪荡江湖,无妻无子,不料竟于晚年得一佳儿,大慰平生。你这孩儿年少英俊,又精通家传武功,我当真老怀大畅……”
段延庆也是个戏精,言辞中的真挚诚恳,在场众人没有丝毫怀疑。
慕容复喜道:“殿下是武林中的前辈英侠,自必一言九鼎,决无反悔。义父在上,孩儿磕头。”
他说着双膝一屈,又跪了下去,就准备大礼参拜自己的义父。
“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