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之后大家都互相询问,纷纷道这次学政出的题还不算太偏,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正文。
可出得不算偏并不代表就容易。
贾兰刚走出正中大讲堂,就听见廊下有人大声哀嚎。
“惨了,我有两道墨义题记得不太清楚,只草草地写了个开头。”
“我更惨,制文的时候破题漏了题,都不用等放榜了,肯定是下等!”
“你们再惨也惨不过我,我帖经题不小心错了两道……”
【真惨……】贾兰听了也只能为他们默哀。
帖经错的卷子一般都是直接黜落的,所以书院的老师改得其实挺快,如果不是要评前十名出来给学政,下午太阳都还没有下山就能出榜。
有人问贾兰考得如何,贾兰只道:“我尽力了,可这季考可是神京所有书院一同参与,其中藏龙卧虎,恐怕随便一项能入个末榜都不错了。”
“哈哈,小案首太谦虚了。”
季考过后先由书院改卷评分并在第二天放出院榜,然后每家书院前十名的卷子密封交到顺天学政处,由学政二次评分,列出大榜,有总榜,时文榜以及诗文榜。
这样一来,神京各个书院可以通过季考这个舞台同台竞技,而百姓看大榜的分布也能大概知道各家书院能力的强弱,更为百姓茶余饭后增一份谈资。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各大茶馆酒楼说书人最忙碌的时候,他们得第一时间提前传抄各个书院前十之人的作品,自己略加点评在说与顾客听。
还有些闲汉会以此为彩头,猜哪一位得列榜首,又或是哪个书院上榜人数最多,如此等等以此获利。
不过每次季考,总是金谷书院呼声最高。
这金台书院为何名列三大书院之首,便是因为二十年前这里出了一位不世出的考霸。
此人姓王名鼎,关中人氏,师从武功大儒孙景烈,学习濂、洛、关、闽之学,因家贫,尝为应天巡抚幕僚,后被荐入金台书院,会试第一,殿试第一,太上皇见之甚喜,语孝诚仁皇后曰:“朕今日为子孙得一宰相矣!”
王鼎在金台两年,每次季考俱为大榜第一,入值翰林院,屡司文柄,数迁至御史台左都御史,以清正廉明闻于世,连今上对其也十分赞赏。
有传闻称圣上打算明年让他主持庆丰十五年的大比。
前院树下,方唐镜与一众新进书院的同窗谈论考试之事,正好瞧见贾兰径直走出,眼里又是一阵忌恨。
他如今只不过是外舍之人,屡次因为贾兰吃瘪,见他小小年纪就得了案首,还能在坐在正堂考试,心里越来越不平衡。
此时某位同为书院新生的人问:“方兄,我观贾兰此人待人有礼不像一般纨绔子弟,方兄之前所言是否有所误会?”
方唐镜因为此前醉琼楼闹事一事,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狠狠地整治了一番,还被家里花了大力气才弄进去三大书院之一崇文书院开除,之后又被气急败坏的父亲狠狠骂了一顿,走途无路之下只能托关系来到神京外的叠翠书院就读。
那贾兰正是叠翠学生,方唐镜原本不愿,可别的书院看见他被崇文书院开除的前科都不再收留,能进叠翠书院,也是托他家有位直系的亲戚也在这里当教谕,好生运作了一番才成事。
那方唐镜昨日在贾兰面前颜面扫地,一腔怒火自然都落在贾兰头上,便四处编排贾兰托关系得的案首,自是他终究是吃一堑长了一智,说话九真一假,糊弄了不少人。
正好那仇二居然听了进去,还脑补了一出,结果自讨苦吃。
“兄台有所不知……”
方唐镜将自己在醉琼楼被士卒锁拿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番,将自己包装成不畏权贵的圣人弟子,又暗暗地踩了贾府是丘八出身,利用裙带关系欺辱方唐镜,自己来到叠翠书院便是要亲自闯一闯虎穴,揭穿贾兰真面目。
时人心里多多少少对丘八终究是有些看不上,方唐镜的说法自然迎合了许多人的想象,加上他手里阔绰,很是笼络了一些商人子弟围在他身旁。
“那人如此可恶,我们马上向山长揭发!”
“诶……山长乃是天下名臣,最重证据,我们只需仔细观察,那贾兰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我就不信这些个纨绔子弟里,也有能读书的!”
(林如海:我……)
贾兰回到别院,龄官迎了出来,眼神幽怨:“公子怎生地自己就出去了?都不喊醒我!害我被士哥儿好生埋怨……”
一旁秦士听得满头的问号。
贾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龄官在胡说八道,笑道:“士哥儿素来都是闷头儿做事的,任你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理你,想必吃瘪的那个是你吧?”
龄官一阵郁闷,果然被贾兰猜对了,自己无论怎么引秦士说话都不搭理自己,只是在一边看书。
整个院子里有两个看守的门子,可她不认识,除此之外就只有秦士和她有过几面之缘,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闷葫芦。
天上几只鸟儿飞过,龄官觉得自己连那雀儿也比不上,暗暗又掉起了眼泪。
贾兰一看心道果然如此,心中玩心一起,佯装微微生气,道:“这本就是你的不是,怎生如此栽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