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世间,似乎也仅只有他们两个在为南次的去世真正悲痛着,真正怀念着曾经无忧无虑的岁月里,不管过去多久,仍旧闪闪发光的人事。
司空月狐从来不说他的悲愤,也只有当在空无一人的鬼宿府留连时,当登楼遥望着同样已经荒置的紫微宫时,他用力扶着凭栏的指节,微微透露出情绪的起伏。
“你究竟知不知道,梁妃和田氏的死,其实司空北辰才是元凶主谋?”这句话瀛姝想问,却终没问出。
那时候他们以为很多人事已经无法挽回,因此真相也变得不重要了。
越来越冷清的永福省外,仍有不少百姓挣扎于水火、贫苦,北部诸国在遥远的地方对富庶的江南虎视眈眈,隔着江河,东豫夺下的每一座城池都必须成为掩护这半壁江山的屏障,战争不会停歇,如何让民众得以安居乐业是他们共同面对的难题。
不管有多少人死去,这座台城里,他们还活着,活着的人就必须殚精竭虑,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去回望往事前尘,当时瀛姝忽然意识到,司空月狐的确才是司空皇族中,最适合成为主宰的那个人,因为他似乎没有经历过少年时代,从稚子,一步就成长了。
又反而这时的司空月狐,多少是让瀛姝觉得陌生的,他过于关注她了,他在刻意接近她,毫不介意她对他的干扰,这样的情形让瀛姝觉得疑惑。
“刚才听石郎君说的话,我觉得贺九娘其实是想让四殿下知道潘持事案的真相,可她并不愿让殿下被此事牵连,因此,她要利用我。”瀛姝说。
“这样说,中女史其实是在怀疑我首鼠两端?表面上一心佐助太子,实则却打算攀附江东贺?”
“贺九娘将其宗族的隐秘之事告知殿下,怎么看也不像是为毕宿君着想。”
石乘感觉到了气氛的突然紧张,内心很焦急。
他其实已有一个猜想,贺九娘应当也是重生人,只有如此才能解释贺九娘为何“异军突起”——她明知后来的事轨,太子登基,毕宿君、角宿君落败,贺、郑二姓只能向新君称臣以保权势,以及后事发生的件件变故。
因为预知了后事,贺九娘才会“转投”心宿君吧?
可他却不能提及重生之事,对于并未重生的而言,这样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或许是,贺九娘确有非比寻常的识见,有远瞻之能,看准了毕宿君难成大器,若要保住宗族的权望就务必不能再涉储争之事?!”石乘只能给出这样的解释,他可不能眼看着辅政王和太后生隙,这两个人,有如支撑大豫皇朝的两大砥柱,都绝对不能损失。
“我不知道贺九娘是否有这样的识见。”司空月狐才收回目光:“她是闺阁女子,我未曾谋面,中女史相较起我来,至少应该见过贺九娘。”
“是否谋面不是最关键的,关键在于贺九娘应当已经知道了石郎君并非真正投效于江东贺,而石郎君乃奉陛下之令故意与江东贺结交的事,家兄知情,殿下也不会不知情吧?”
司空月狐没说话。
石乘又道:“中女史不必为某的安危担忧,贺九娘应当无意揭穿此事。”
“所以我才说是关及到四殿下,贺九娘才会行此……在我看来颇为费解之事。”
“江东贺姓的人,和我从无联络,因此我不知道那贺九娘为何行此让中女史费解之事,不过我知道二兄及贺夫人竟下这样大的力气意图保住潘持,必然会让父皇生疑,这件事父皇应该会交给中女史彻查。”
这下换瀛姝缄默了。
石乘抬眼看看瀛姝,又转头看看心宿君,实在无能化解这两大砥柱间莫名其妙紧绷的气氛,干咳一声:“既然中女史要查清此事,那么或许我还能从贺九娘口中探出更多详细。”
“不必了。”瀛姝道:“她愿说的就是这些话,且我也能猜到其中的隐情,这件事关系到宫闱之私,石郎君不宜牵涉太深。”
殷才人是死于含光殿中,且疑似已有身孕,因昏迷不醒尚且不能确诊,就在昏睡中“直登极乐”了,她的死应当和贺夫人无关,因为她所中的毒分明就是销魂散,那是司空北辰手里才有的奇毒,故而,贺夫人不是凶手,凶手只可能是皇后或者太子。
潘持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殷才人的死因,否则他会直接要胁皇后,他目睹的事,是对乔嫔有利,潘持应当是把二皇子的把柄送给了乔嫔,乔嫔以此要胁贺夫人相助她除掉江嫔,那潘持目睹之事也只能是二皇子和殷才人间的秘丑,可问题是皇后和太子为什么要替二皇子收拾残局,把殷才人及时灭口呢?
回宫之后,瀛姝并没有立时禀知陛下此事的进展,她不可能用贺朝夕的话作为确凿,再加上她的猜测,就这么拿去交差,而且贺朝夕大抵也只知道二皇子确然和殷才人有私,并不可能知晓殷才人因何昏睡而亡,关于销魂散,不是每个重生人都知道其实存在,并为司空北辰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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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甚至连吕安都只知道销魂散的存在,却不知司空北辰将销魂散交给了刘氏。
千钧一发之刻,是南次铤身而出冒险服药,证实刘氏是在撒谎,当时在场的臣公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