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没注意到,在她被华岁扶着乘上马车的时候,另一边的巷子里,正停着一匹马。
顾明珩跨坐在照夜上面,此时正在朝她所在之处看过来。
顾明珩今日是被宣召回京的。
在城外待了一个月,皇兄几次宣召,他都拿事务推脱了,这次却是发了急召,大有一种他再不回去就要亲自来逮他的意思。
顾明珩自知无法再避,只能硬着头皮回来了。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明锦的马车。
一月未见,此时隔着长街遥遥相望,顾明珩只觉得自己那一颗被压制许久的心,竟好似又变得死灰复燃起来。
又或许——
它本来就并未变成死灰,而是星火,一燃就着,而后变成燎原。
顾明珩很清楚。
他这一个月的努力,还是失效了。
他还是没能把自己那一份不该有的心思,压制下去,甚至愈演愈烈,远超过去。
这样的他,如何娶妻?
他做不到揣着这样的心思,去祸害别人。
这对旁人也不公平。
缰绳被他紧握于掌心之中,他无奈地望着前方。
视线追随着离去的马车,直到看不见了,他才叹息一声,沉默收回。
他于巷中独自一人而沉默。
巷子里的光并不算多,却还是有一抹照在了他的身上,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浓睫在那俊美的脸上,投落两片扇形阴影。
明容买完东西出来,由木槿扶着准备坐上马车的时候,倒是因为所在的位置角度,恰好看到了顾明珩所在之处。
看见顾明珩,明容双目蹭地一亮。
她本想着过去参见一番,再恭喜一番。
未想原本低着头的长安王,忽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突然手擎马缰,策马离去。
速度快得,只能让明容驻步于原地,连出声都来不及。
“那是长安王?”
木槿也瞧见了顾明珩的身影,只是速度太快,并未瞧得太清楚。
明容轻轻嗯了一声。
她看着顾明珩离去的身影,想到刚才出来时,这位长安王望着前方怅然若失的表情。
回头看。
可长街上熙熙攘攘,不是人,就是马车,也不知道长安王刚刚究竟是在瞧什么。
她若有所思。
“姑娘?您怎么了?”
直到耳边钻进木槿的声音,明容这才回过神,哦一声:“没什么,走吧。”
她说完也就没再理会远去的顾明珩,坐上马车回去了。
……
顾明珩直接进了宫。
相比来时的犹豫挣扎,此时进宫的他,倒是目标明确、脚步坚定。
他一路由东华门出发,直接去了贞光帝如今所在的文渊殿。
贞光帝正在窗边的罗汉床上批阅奏折,听说顾明珩来了,自然喜出望外,忙道:“快让他进来。”
一时倒是连奏折都未再批阅了。
忠宁笑着,亲自出去传唤。
顾明珩走了进来。
“皇兄。”他走进来给贞光帝行礼。
贞光帝笑道:“快起来。”
等顾明珩起来,他就让人坐到自己对面去,眼睛看着顾明珩的脸,他毫不掩饰对这个弟弟的心疼:“怎么又瘦了?朕都说了,让你不用那么辛苦,你好不容易从戍边回来,正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
“臣弟为皇兄分忧,不觉得辛苦。”
顾明珩口中如常一句,人却未起来,依旧跪着。
贞光帝果然奇道:“你还跪着做什么?”
说完又不满地看着顾明珩这一身打扮:“回来也不知道先回家洗漱一番,看看你这副样子,赵家小姐和陆家那个女儿,这会都已经在你皇嫂那边了,忠宁,你带着夷仙进去,找一身朕的常服给他换上,再给他好好洗漱一番。”
“这副糙样,也亏得有张好脸顶着,要不然朕都拿不出手。”
话是这样说,但贞光帝眼中却满是对顾明珩的满意和欣慰。
弟弟好不容易才肯答应成亲,他岂会不高兴?他现在就盼着夷仙早点把亲事定下来,早日能有孩子,省得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倒让他都没有脸面,在每年祭天祭祖的时候,去面对已逝的父皇母后。
忠宁嘴巧,自是笑着奉承道:“王爷龙章凤姿,便是穿着麻布,那些姑娘瞧见王爷都只有心动的份。”
“王爷,奴才带您下去洗漱下?”忠宁说着便要弯腰去扶顾明珩。
可顾明珩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
这下,别说忠宁了,就连贞光帝也觉察出不对劲了。
“你怎么回事?”贞光帝终于皱了眉。
忠宁看了眼兄弟俩,也察觉出气氛不对了,他先退出去,让其余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了,自己则候在外殿,替两人看守着,免得有不长眼的东西,这会过来。
未想忠宁刚在外头站好,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瓷盏破碎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贞光帝的怒火:“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忠宁在外头听得心惊肉跳,眼睛也蓦地睁大了。
陛下疼爱王爷,那是几位皇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