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菀虽然早有服侍之意,手也早就伸了出来,但看着少女这般熟稔和坦然的动作,还是暗暗有些吃惊。
她从前与身前这位女子,并无太多接触。
大少爷去了一趟扬州带回了一个越娘子,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算了,偏这位越娘子是那样的出身,老夫人和夫人都觉得晦气,少奶奶更是大闹了几场。
可大少爷这会新鲜劲还没过去,自是对这位越娘子宝贝得很,几位主子也就暂时先按而不表,并未立刻发作。
但也不待见就是了。
主子都不受待见,她身边的婢女就更加如此了。
而云菀作为老夫人身边的头等婢女,就连府中几位少奶奶都得卖她一份脸面。
她又岂会与明锦有所往来?
就连她的事都没怎么听过。
顶多知道这位越娘子的婢女,长相也十分出色,甚至比越娘子长得还要好。
她一来,就引起了家中那些管事、小厮的注意,日日都有人议论她,就连大少奶奶也十分担心,怕大少爷回头把这个婢女也给纳了,心里正想着法子,打算寻个机会,把这个婢女赶出去呢。
没想到这位婢女摇身一变,就成了安远侯府的小姐!
安远侯府的小姐、福华长公主的孙女,纵使不知她的过往和经历,不明白她为何会沦落至此,但如今侯府既然已经派人来接,日后自是她这等奴婢,扬长脖子,都高攀不到的金贵人物了。
云菀想到这些,自是变得更为恭敬起来。
她亲自服侍明锦洗漱。
本以为她会觉得不适,没想到她竟十分自如。
云菀也是伺候老夫人的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窥这位锦姑娘的模样,显然不是那种知晓身份之后,故意强装出来的样子,倒像是她从来就是如此,习惯了别人伺候,也享受惯了别人讨好,方才会这般自然、这般习惯。
再见她洗漱、擦拭这一番做派,就连府中那几位养尊处优的小姐、奶奶都比不上。
莫非真是天性如此?
虽然明珠蒙尘,但骨子里的教养和贵气,还是在的?
云菀这般暗暗想着,伺候的自是更加尽心了。
待服侍明锦洗漱完,她又亲自服侍人穿衣,还特地解释了一句:“昨日妈妈们来得急,老夫人也是才知道这件事,再请外面的绣娘做衣裳已经来不及,这身衣裳是府中三小姐新做的,没穿过。”
“她与您身量差不多,您且将就先穿一日,等绣娘把新衣裳做好,奴婢再来拿给您。”
这话自是谦辞。
虽说老夫人的确派人去做了,但安远侯府的人岂会久待?她们还着急带着这位锦姑娘,回京复命去呢。
何况待的时间越长,外面的风声也就越大。
不管是对安远侯府,还是对他们,都不是一件好事。
恐怕今日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完,她们也就要走了。
“穿吧。”
明锦依旧只是淡淡说了这两个字,对此,也没有太多不满,自然,也没有太多感激。
她只是十分坦然地接受。
云菀却是又松了口气,认真服侍人穿戴起来。
这里一派忙活着,所有人都簇拥着明锦坐在梳妆镜前,殷勤小心伺候,唯恐有一点不妥。
倒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越娘子。
这会正孤零零地站在一边。
既不敢说话,也无人敢与她搭话。
现在袁府所有人都拿她当个死人看,就连对她新鲜劲还未过去的袁正,也不敢再理会她。
袁正虽然重女色,但更看重自己的地位。
自己带来的新欢,居然拿侯府的小姐当奴婢,他爹为此狠狠训斥了他一通,就连素来疼爱他的母亲和祖母,也狠狠骂了他一顿。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
哪还有这个闲功夫,去管越娘子的死活?
昨日越娘子去找他,他见也没见,事后也没打发人过来询问。
这般模样,越娘子自是知道自己完了。
前途渺茫,她一时悲从心来,却又不敢哭,只悄悄红了眼眶,心里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她为什么要去嫉妒阿锦,为什么非要冷落她!
若是她以前对阿锦好一些,现在她哪里需要担心这些?恐怕袁家的那些人,以后都得求着她、供着她才是!
这样一想,越娘子心里便越发懊悔了。
透过镜子,明锦能看到站在角落的越娘子,看着她懊悔落泪的模样,明锦也未多看,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与越娘子,名义上是主仆,其实也不过是合作关系。
她替越娘子找到一个好买家,越娘子带她离开秀丽楼,至于后来,越娘子重用旁人而冷落她……这点小伎俩和小心思,她实在是没有放在心上。
相反。
她还乐得轻松。
她又不是真的伺候人的主,能多一日清闲,自是乐得偷闲。
她知道袁家在想什么。
但她还真的不至于,因为这些而去折腾、刁难她。
伺候在明锦身后的云菀,看到这一幅画面,却以为这位锦姑娘早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