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拿捏他的,不过是毁了我。可惜……现在也没机会了。”
池愿招来服务生买完单,对依旧坐在原位的池曦说:“无论你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沈修沅,从现在开始,它不再有任何作用。”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他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好,结完账后,把小票和咖啡店店庆免费赠送的小礼物放在桌角,说了句“有需要您可以再叫我”之后,脚底生风,跑去招呼新进店的客人。
阳光穿破云层,照进落地窗,洒在池曦睫毛上,她忽地开口,没了争锋相对的气势。
“今天之后,我们大概不会再见了吧。”
“嗯。”
仰头看向池愿,池曦很认真地问:“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金钱,权利,或者资源。”她耸了耸肩,“看在我曾经亏待你的份上,我可以酌情给你一定的弥补。”
“不用了,看不上。”
池愿低头按亮手机屏幕,之间敲敲打打,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分出一丝一毫的心神,拒绝万贯家产拒绝得无比容易,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勉强。
“确实。”池曦罕见地没有因为他的话恼怒,反而弯了弯眼睛,“沈修沅能给你的,比我能给的多。”
“跟他没关系。”池愿放下手机,皱眉警告:“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你别再去骚扰沈修沅。”
“?”
池曦挺想骂人的。
今时今日,风水轮流转,到底是谁骚扰谁!
背着阳光站起身,池曦低声嘟囔了句:“算了,没心情。”
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池愿保持着警惕状态,嘴唇无意识抿得很紧。
一抬头便看见他如临大敌的表情,池曦愣了几秒,挑眉问:“这么防我?”
没等池愿回答,她抬手,用力拍了一下池愿的肩膀。
池愿更加警惕,眉毛也皱起来,防备地后退两步。
小幅度地握了握手指,池曦拿出手帕,一根一根,仔细擦着手指,说:“我还是觉得男人恶心。”
池愿:“……”我谢谢你。
“不过……”话音一转,池曦淡声道,“我疯了那么多年,能说的也说完了,恶人也在刚才做够了。”
太久没有睁眼看过世界,池曦把自己困在过去的牢笼中,看每个人都是丑陋的恶相。
除了秦以桁和池御锦,她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接触过男人。
池愿出生后,她没有抱过一次,仔细想来,她连池愿的手都没有牵过。
刚刚一拍,竟是他们母子之间最亲密的举动。
男孩子骨架硬朗,没怎么用力,她的手心就红了一块。
她的亲人不会对她有任何不耻的想法,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如果没有一个变态疯魔的母亲,他大概会很幸福。
牙牙学语时会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冲着逗他讲话的父亲咯咯笑;学会走路后,身后也会跟着两个大尾巴,哪怕走得再急也有人帮忙兜底;上学之后,应该会遇见喜欢的人,把青春的烦恼分享给父母,在得到不能早恋的答案后,说不动还会委屈巴巴地抱怨一句“可我真的好喜欢她呀”。
是她,亲手毁去了池愿本该有的生活。
给不了池愿爱,反倒给了他很多很多的恨。池曦擦着手指,顺带擦去了指尖残留的触感,以及……和池愿之间不必存在的羁绊。
没有她,就没有许多的闹剧。在大多数人眼里,她早就该死了。
池曦随手把手帕丢在桌上,单方面认为,池愿也会是大部分人里的一员。
应当如此,她不觉得心痛,她宁愿池愿恨她。可恨的前提是在意,池愿早已不在意她,更遑论恨。
爱恨于池曦而言都一样,她后悔的事情很少,生下池愿是最后悔的事情。
她高看了自己,她克服不了心理阴影,她养不了。
刚刚的短暂接触,已经是她能够跨出的最后一步。
每次和秦以桁亲近,她都需要吃防恶心的药物。和池御锦相处久了,她也会有眩晕感。她不见池愿,一方面是无法接受池愿的样貌,另一方面,是不想面对孩子时也需要通过吃药来控制生理反应。这只会提醒她,到底有多么失败。
“我没有立场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同你讲话,那就当我是一个活不太长的陌生人吧。”
二十三年过去,池曦的眼里终于能够在此刻装下一整个池愿,她的嘴角还带着没放下的弧度,第一次心平气和也是真心实意地告诉池愿刚想通没几天的事情。
“池愿,也许你的出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但你不是。”
“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别后悔,往后好好生活,希望你能比我幸运。”
从冗长的话语中,池愿提取出三个字,“活不长?”
“当我活够了吧。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看你和沈修沅苦苦挣扎,也不失为一种乐趣。”眼见池愿眉间又压上了一朵乌云,池曦打住话头,说:“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不想要物质补偿,那就送你点儿精神安慰吧。”
池曦没说出口的是,她偏激了一辈子,这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