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池愿哭成那样。
当时沈修沅已经出国四年了,前两年时间,国外局势动荡,沈修沅分身乏力,国内公司直接交给了信得过的职业经理人来管,沈修沅自己,更是很少回国。
后面两年,沈修沅在国外的公司站住脚,势头好起来,算得上如日中天,公司不需要他再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偶尔忙得过来,他还会回Z国看看。
竟是真的让他两头都抓住了,还做得很好。
起起伏伏,池愿经历许多,他可以手段利落地除去了不少拦路虎,有时的行风甚至算得上心狠手辣,但一遇上沈修沅,他就像回到了当年,还是一股十八岁毛头小子的劲儿。
池愿就想啊,沈父沈母还在国内,沈修沅那么好一人,肯定是孝顺的,沈父的整生日,宴请宁城大半豪门,连他这边,沈母几经辗转,都让人递了帖子过来,那么重要的日子,沈修沅怎么就是偏偏不回来呢。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是他当初不懂事的心思膈应着沈修沅,让沈修沅连家都虚得回。又怕自作多情,如傅昇所言,把自身想得太重要。
池愿想不通,日日郁结于心,晚上就睡不好,连带着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败落下去。
恰逢毕业,首都最高学府的毕业典礼何等盛大,他是优秀毕业生,导员说了好几次,让他当心别出差错。
压力一大,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变得特别容易。
典礼前一天,池愿已经连续半月没睡过一个好觉,眼下的乌青全靠朋友借的遮暇来挡,精气神弱得谢绪一掌能给他拍飞。
首都重视绿化,校园里种着一丛一丛的林子。
知了扯着嗓子叫唤,傍晚闷热的风兜头一吹,池愿竟然蹲在礼堂旁边的小路上,夹着烟就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打了出去。
四年,他从未联系过沈修沅。
只有这一次。
电话拨通的瞬间,池愿是想挂断的。
但他转而寻思,反正打都打了,早挂晚挂都一样。
而且……沈修沅也不一定会接。
思及此种可能,池愿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睛也不眨了,定定看着手机屏幕。
一直到烟蒂快要燃尽,脚边多了一层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烟灰,电话才被人接起来。
池愿迅速眨了两下眼睛,抿着唇,满腔的话一时间都堵在胸口,谁也不让谁,最终谁也挤不出去。
池愿忽然说不出话来,又怕沈修沅没耐心,把电话挂了,心底一着急,不小心就被猩红烟头烫了一下,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对面终于出了声音,先他一步开口:“你好?”
池愿心头那一束冲天的火光,就被这么两个字湮灭。
“怎么不说话?”
池愿嗓子还是干涩,好歹能发出声音来,就是嘶哑得听不出情绪:“……抱歉,打错了。”
他不等对面反应,匆匆将电话挂断。
那串池愿烂熟于心的号码,他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都没能打出去的号码……原来早就不是曾经那串可以联系到沈修沅的数字了。
池愿躲了四年也没躲开,迟疑纠结都有了答案。
他和沈修沅确实没关系了。
别人早就单方面和他划清了界限,是他不愿意接受,只会自欺欺人,非要假装藕断丝连,假装他们还有交集。
他非要跟自己较劲,排除众议把公司落址在海城。首都现成的资源,摆在面前供他挑选的成堆的人脉,他为什么不用,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动摇过,非要来海城。
不过是因为,海城和沈修沅最初落脚的国家遥遥对望,是Z国去往那里航班最多的城市。
也是唯一一座,拥有直达特快专列的城市。
从海城过去,最快只需要三个小时零五分钟。
他的集团和沈修沅的公司有业务交叉,池愿一直希望,在一个暖和的午后,就像他们初次见面那天一样,阳光暖暖的磨得人困倦,他能给在随便哪个街巷,和沈修沅重逢。
不过都是他的臆想,他连自己都劝不动,连打通电话的胆量都没有。
三个小时零五分钟,池愿四年都没抽出这点时间。
典礼在即,池愿把这口气一直憋在心里,等到一群人吆喝着聚餐,他借酒消愁,喝得不省人事,才在谢绪面前暴露了心思。
谢绪不傻,一个晚上就想通了。他年少时确实不能接受两个男的在一起,不过经历谢家大乱,他独自撑起飘摇欲坠的家,成了父母和大哥的精神支柱,苦苦磨砺之后也没了少不更事的模样。
池愿喝酒不断片,他醒之后,谢绪打包了清粥小菜上门,两人沉默着吃了一顿。
谢绪收拾外卖盒时忽然开口:“公司我帮你看两天,你可以去把他追回来。”
“追什么?”池愿头还疼着,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不追了。”
谢绪把外卖袋一系,弯腰又要去理垃圾桶,问:“你信不过我?”
“信得过。”
池愿先他一步把垃圾桶套着的袋子解下来,连同外卖袋一起提在手里,扯了个敷衍的笑容:“我的原因,我不想追了。”
明明过得不痛快,谢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