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廷渊消失了几天。
这几天内,庄梦瑶就在地下石室里待着,固定时间有聋哑的婢女前来伺候。
除了禁足以外,楚廷渊什么都没有亏待过她。
吃穿用度都与从前无异。
就连洗澡水,也是一桶一桶运下来,还加了活血通络的药材。
在没有日夜的环境里,就连时辰也不知。
不知楚廷渊现在怎样了?
她试着与婢女比划了几句,可对方看不懂,手语不知说些什么。
不得已,她只好提前写好书信,让婢女转交。
迟迟未能完成任务,不能再等了。
她的出现,让楚廷朗找到了一处破绽,联合其他大臣以太子与青楼女子为伍大作文章,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引来不少弹劾。
楚廷渊向来人缘不佳,在朝中的支持者只有少数,再这么下去,就怕不能改变命运,还提早身亡。
她每日写,一封,两封...
信中的内容,从询问楚廷渊近况,再到分享自己在石室中的生活。
写无可写,她偶然加了句胸闷气短,甚感忧郁,夜不能寐。
志在暗示楚廷渊共寝。
没想到,竟有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庄姑娘,好久不见。”
封弘提着自己的药箱子缓步下了台阶,带着温和的微笑。
见到真人,嗅着熟悉的药草味,她终究放下心来。
“请问太子的身体如何了?”
“经过在下诊治已经痊愈,今日还上朝了。”
“封御医,敢问一句,之前冒充你的人...”
“已经死了。”
男人悠闲地掏出自己的银针包,一袭白衣在昏暗的石室里宛如圣洁高雅的存在,让人不敢靠近。
“那...太子可问出什么?”
封弘的动作顿了顿。
“庄姑娘,什么不该知道,在下以为你能分得清,毕竟你还是戴罪之身。”
“抱歉,是我逾越了。”
她缩了缩脑袋。
是的,楚廷渊最恨遭人背叛。
出了这事儿,虽说不是她的错,可他实实在在是发怒了。
她凭空出现在木屋之中,足以让人生疑。
楚廷渊从小经历过多少宫墙内斗,不知踩过多少人的尸体,怎会相信她短短的一句话。
不将她送入地牢折磨,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楚廷渊说了句她与某人有几分相似,她总隐隐觉得不安。
要是楚廷渊知道自己正是魏如,不知会如何对待她。
封弘一时温和,一时冷漠的态度,也让她有些恍惚。
在记忆中,他仍是那位在学院里与她嬉笑打闹,切磋学问的师兄。
“不过,你很聪明。”
他作了个“请”的动作,为她把脉。
“懂得以天香断续膏诈对方的身份,连我也意外。”
在审案时,楚廷渊特意邀封弘前来。
面对正主手中的小小银针,那冒充者吓得屁滚尿流招了。
当提起天香断续膏时,封弘不免感到一阵诧异。
当初这药的名字,仅有不到十人知晓。
庄梦瑶一介青楼女子,对个中缘由了解甚深,像是陷入其中似的,让人不解。
这也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外人看来,庄梦瑶受宠恩,是太子跟前的当红侍妾。
可一旦触及到楚廷渊的底线,即便是枕边人也能毫不犹豫马上处死。
他心生不忍,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便自动请缨来了。
庄梦瑶闭口不语。
两人纹丝不动,只有脉象轻跳。
忽然,封弘的手指往下按压,沉声道:“说,你到底是谁!”
有力的手指改为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微颤的力道无不显示紧张的内心。
他在期待,又怕得到真正的答案。
“奴家是天香楼的花魁,庄梦瑶。封御医请松手,我是太子的人,男女授受不亲。”
她挣脱开他的钳制,站到角落背对着他。
“梦瑶只是久不见阳光,有些乏力罢了,请封御医开几副凝神补气的药即可。若是可以的话,请转告太子,能否与我见上一面。”
封弘定定地看着女子的背影。
她的骨架纤细精致,尽管覆着粗布衣裳仍难损贵气优雅,还隐隐带了些高傲的势头。
这对于封弘来说十分熟悉,他在宫中当值,见过无数官员。
这名小小女子的气场竟与那些大官有着极为吻合的相似之处,倒是让人好奇。
“请问庄姑娘,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几次与她相见,他心中被一团黑色迷雾萦绕着,看似真相就在其中,可始终拨不开雾气,找不到那让人抓心挠肺的点。
下意识间,一个羸弱的影子出现在眼前,忍不住便问了出口。
庄梦瑶顿了顿,强压下心中的慌张。
“并无,梦瑶是个孤儿,幼时是个小乞丐,幸得天香楼收留。”
“原来如此。”
短短几句,将自己悲惨的前半生勾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