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坐在窗边,一身青冥色常服,却有旁人难以比拟的雍容,阳光笼在细致白皙的面容上。
他眸中冷冽尽数敛去,神色恬淡平静,瞧不出什么悔意。
顾灿越看脸色愈发阴沉,心里恨得牙痒痒,江瑀像是生怕他气不晕似的,状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舅舅说哪的话,人是我掳回来的,将错就错罢了,说被哄回去,有些不好听呢。”
“你少睁眼说瞎话,我就不信你当初没认出来!”顾灿端着茶盏,大饮一口,望着淮瑾怒声道:
“他执意跟着你,我自无二话,你但凡有一点良心真情,以后行事当注意分寸,顾某虽无门派做依仗,但要取一两人性命,还是做得到的!”
顾灿放完狠话,将茶盏拍在案几上,瞪了江瑀一眼,拎着药箱,怒气冲冲地跨步离去。
淮瑾擦净溅在桌案上的茶水,起身关了房门,江瑀瞌睡早没了,盘腿坐在软榻上,看着他没说话。
淮瑾回首,视线与他撞在一起。
“舅舅说的,也挺有道理。”
江瑀讶异:“你不生气?”
“他为你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生气的。”淮瑾走到他身边,把江瑀扑倒在软榻上,用鼻尖抵着他的颈:“睡觉!”
江瑀哪里还睡得着,抱着他的脑袋,两个人挨在一处,掐脸揉腰地说着话。
“出去玩不?”江瑀垂眸看他,伸指戳他的脸,“成天闷屋里像什么话,去街上转转,看能不能偶遇漂亮少年郎。”
淮瑾侧首,让他更好戳:“漂亮少年郎在此,想怎么玩都随你,寻别人多麻烦。”
江瑀挠他咯吱窝:“快起来。”
淮瑾耐不住痒,搂住江瑀的腰,带他起身。
两人换了外出的衣衫,走到淮琅房门边,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淮琅正在奋笔疾书,仰着花猫似的脸,纠结的捏着笔,想放放不下,最后看着宣纸说:
“我不去了,若是见着卖梨条和蜜金橘的,帮我带一些回来。”
江瑀看着他的脸,快要憋不住笑,刚想出声提醒,就被淮瑾拽走了:“快跑,等会儿小混球反悔了。”
孤雁飞过夜空,月色铺满苍穹。
淮琅搁了笔,把充当镇纸的小阿福放回兜里,嘟嘴轻轻呼气,吹干纸上墨痕。
他将整理好的纸张叠在一起,走到门边,问屋外侍从:“二公子还没回来吗?”
侍从躬身回禀:“回小公子,方才差人问过了,说是已经回了,庐州府运来几个箱子,正在前院验货呢。”
淮琅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说:“晚膳弄清淡些,昨日那个文思豆腐羹不错,去厨下说一声。”
侍从颔首应是,抬眸看向淮琅,他犹豫了片刻,指着自己脸说:“小公子,您脸上……”
淮琅闻言抬袖擦了擦,袖口黑乎乎的,他轻轻‘咦’了声,吩咐侍从提热水沐浴。
府中几位年轻公子爱干净,厨房一直备着热水,淮琅洗完澡,也不让人伺候,自己披着宽袍擦拭头发。
还未出正月,夜里寒凉,侍从为他取来大氅披上,随即整理换下的衣物,将小公子藏在兜里的宝贝,一一归置妥当。
几块风铃碎片,蛐蛐罐儿,小阿福,人脸……
侍从被吓得一个激灵,双手哆哆嗦嗦的捧着张人脸,不知该放哪里,也不敢扔地上。
淮琅看他急得直转圈,笑得差点滚下软榻:“别怕,是假的,拿给我吧。”
侍从慌忙走上前,跟撇烫手山芋似的,将人脸递到小公子手上。
淮琅吩咐他去厨房传膳,随即丢了帕子,拿着面具走到镜子前,面具很好贴合。
他看着镜中换了张脸的自己,满意的点头,正琢磨着再跟皇兄要几张,房门就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