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康明荞是被动的沉默,那么程望野就是天生的温和与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耳根软。
在别家孩子调皮捣蛋的年纪里,程望野就表现出了文静内敛的一面,在他六岁之前,程家父母觉得这样的程望野挺好的,安静懂事的孩子养起来不辛苦,还能帮忙照顾更小的孩子。
可是等程望野上了学,因为被班上的男生欺负了两次,老师把家长叫过来处理这件事,程家父母就开始嫌弃他的软弱和内向,并尝试着纠正他的性格了。
程望野喜欢玩布偶和娃娃,他们觉得这是女孩子才会玩的东西,就扔掉了所有的玩具,撵着他出去跟别的男孩踢足球,不善奔跑的程望野摔出一脸鼻血,回到家后只得到了父母失望的眼神。
程望野喜欢做饭,父母觉得沉迷厨房的他很没出息,就打发他去学习,要他考个第一名,但是程望野在读书这一块儿算不上有天分,怎么努力都是中不溜的成绩。
程家父母对他很失望,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程望野的弟弟身上,后者是个熊孩子,成天叽叽哇哇乱扔乱砸的,父母反而觉得这才是一种男子气概。
可能是因为他的父母没有做得太过分,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被忽略,也可能是他的脾气确实太软弱,程望野没有因为这些童年的经历而感到愤恨,只是安静而沉默地长大了。
在这个竞争激烈的世界里,程望野的随和厚道并没有为他带来太多的好处,进入社会的他依旧是个路人甲,甚至吃了不少亏,公司里的同事时常会拿他的名字开玩笑,喊他一声程王爷,然后就拜托他做什么事情。
多数情况下,程望野都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因为他总是被忽略,总是被遗忘,好像只有在别人需要他帮忙的那一刻,他才能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来说不是个透明人。
他的朋友寥寥无几,关系最好的那个男生恨铁不成钢地对他道:“你要刚起来啊!天天都是这么窝囊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男人,谁会看得起你呢?”
程望野的唇嗫嚅了几下,其实他有点想问男人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也想问男人是不是必须就是那个样子的,可是看着朋友愤怒失望的面孔,他就想起了儿时看到的父母那张失望的面孔,顿时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朋友见状就更无语了,从此就跟他疏远了。
程望野失去了仅有的朋友,就变得更加沉默了,上班反倒成为了他每天期待的事情,因为他所在的公司比较大,办公间里挤满了人,老是吵吵闹闹的,他处于这种氛围里,可以假装自己不孤单。
只要一下班,他面对的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打开手机也找不到一个适合联系的人,周末出门去走走,周围人来人往,只会显得他一个人更加寂寞。
康明荞和程望野的公司同在一栋大楼里,偶尔下班的时候,他们会在电梯的角落里相遇,只不过彼此之间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顶多谈得上是面熟罢了。
他们相识的契机来自于一个烘焙班的体验课,当时有人在大楼门口发传单,就在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烘焙厨艺教室,每个人可以花个十九块钱去体验三节课。
康明荞闲着无聊,程望野喜欢下厨,他们同样不想回出租屋去面对冷冷清清的独处世界,于是他们就在烘焙班里相遇了。
其实这个相遇不是很美好,因为他们这个班上只有一个程望野是男的,大家可能会有意无意地去看他一眼,他整个人如芒在背,不是打翻面粉就是摔破鸡蛋,整个过程不但没有发挥出他的正常水平,还搞出了一堆笑料。
学员们都在小声地发笑,没有什么恶意,可是程望野糗得手足无措,老师为了放松他的心情,就专门来跟他聊天,问他为什么想来学烘焙。
程望野本想说他喜欢做饭,但他突然想到上一次在公司里说出来的时候,有个男同事发出了响亮的嘲笑声,于是程望野就改了口,小声地说:“我、我做给我妹吃。”
康明荞就站在他对面的料理台背后,闻言就看了程望野一眼,注意到了他躲闪的眼神。
三节体验课很快就结束了,程望野就没有再去上过课,因为觉得很丢脸,而康明荞也没有续费,因为她不太舍得花这笔钱。
从那之后,他们就成为了互相认识的陌生人,在电梯上碰见的时候就会点头致意,然后在大楼门口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同事对他们问了同一个问题——
“你天天这么无聊,干嘛不去做点喜欢做的事情?”
彼时的康明荞正在加班,坐在隔壁桌的同事随口跟她聊了几句。
康明荞停下了敲键盘的手,有点茫然地道:“我没什么喜欢做的事情。”
“怎么会没有呢?”同事奇怪地问,“上网,刷视频,看综艺看电视,不然就打个游戏,想出门的话就去看个电影逛个街,一天不就过去了吗?”
康明荞沉默了一下,艰难地道:“……这些都试过了,但我不是很喜欢,出门怕花钱,看一天手机又觉得很空虚。”
同事无语了,“你这个人真难伺候……那不如考个证?”
康明荞苦笑,“没什么动力……我也很想努力一把,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