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答应了亲事,两人一直在家,配合男方做各种准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且要好一段日子呢。任思渺从林家出嫁,与林家女儿一般,林老爷代行父职,迎来送往,林夫人并未吝惜财物,添了一笔嫁妆。任夫人拿出所有家产,每日细细算着。好事日渐接近,任思渺心中很是复杂。
她即将与心仪之人组成小家,两人将共同经营沈家绣坊,一起研究更精妙的绣法,未来的日子尽在自己手中,这让她兴奋、喜悦、激动。不过,在林家住了半年多,与家中之人逐渐熟悉、亲近——舅舅与舅母支持她与母亲外出做工,厨房每日送去餐食;二哥哥为她医病,二嫂嫂提点她管理财物;换了季,大哥哥和大嫂嫂会嘘寒问暖,刮风下雨都有人去接……她喜欢这个家,她舍不得。
但是,有自己的家,自己的院子,过自己的日子,她更是期盼。所以,当沈少华说要提亲的时候,她很快就答应了。
“姑母、思渺。”丁希睿笑着走过去。
“二嫂嫂。”任思渺母女见到她,立刻停了手中的活计。
“你们聊,我去烧些茶水。”任夫人站起身,去了厨房。
丁希睿接过任夫人的活,示意任思渺继续做。
“思渺,上次我回来时,你可什么都没说,怎么进展这么快呢?”她悄声问道。
“二嫂嫂——”任思渺的脸瞬间红了。
“没什么,就那样,二嫂嫂应该知道啊。”
“就哪样?我可不知道。”丁希睿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
“快讲讲呗,我好奇了一夜,你看,我这黑眼圈。”丁希睿接着说。
犹犹豫豫中,任思渺缓缓讲着。
“二嫂嫂,你去兰县的时候,我就与他认识了……”
一幅令丁希睿啧啧称奇的恋爱画卷展开了。早在三个月前,沈老板让任思渺带弟子的时候,沈少华就注意到了她。
沈少华是家中二儿子,从小就跟在父兄身边学习,但是,他对经营之事却始终提不起兴趣来,每每去绣坊,他总是忍不住在绣品面前流连,他很想坐下穿针引线。他虽听说过,余杭一带多有男绣工,齐州城有名的绣庄里,老板握有绝妙技艺,但沈家这个小小绣坊里从未有过男工,沈家男人也并未学过刺绣。
随着年纪渐长,他在绣坊待的时间越来越长,绣娘们也不断出言调侃他,终于引起了沈老板的注意。
那日午后,任思渺把新的绣样拿给沈老板,撞上了父子二人的争吵。
“你是个男人,整天待在绣品堆里做什么?整日和那些女人待在一起做什么?”
“爹,你让我学做生意,我总要先了解绣品才能与人家谈嘛。”
“你少来这套,从小到大,还没看够?你房间里的针线又是怎么回事?你是个大男人,我是让你来学做老板的,不是让你学女人拿绣花针的。”
“爹,别的地方都有男工,我们这地方太小,你是没见过……”
“你说什么?就你见识多?”
“爹,你常去齐州,肯定都知道。那夏记绣院的老板就精于此道,你只是不愿意儿子学……”
“你个小兔崽子!”沈老板抬手就打,沈少华连连求饶,跑出门外。
那时候,任思渺正拿着绣样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两人就这样遇上了。
“然后呢?”丁希睿的好奇越来越浓烈。
“然后……”
“希睿,思渺,来喝些茶水吧,休息一下。”任夫人走了过来,打断了她们。
“好,来了。”丁希睿心中难耐,真想知道后来的故事,但在长辈面前,这样的事情不好提。两人相视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到了屋内。
“希睿,在兰县忙吗?看你都有些瘦了。”任夫人一边倒水,一边讲道。
“姑母,不忙,都是寻常事。”丁希睿回答。
“你们俩独自外出,虽有南星和半夏帮忙,事情也不少吧。”
“正是呢,院里的事情一大堆,下雨天衣服都来不及收,出门方知艰难。”
“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也是好事。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是想走,也走不远了。”任夫人看向窗外,似有向往。
“娘,以后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任思渺接了话。
“哎,不求那些,日子只要过得安稳就好。”
几人聊着家常,林夫人身边的如意来了,说要请任夫人过去挑布料。送走了两人,丁希睿的一颗八卦之心又开始燃烧。
“思渺,然后呢?”
任思渺无奈地笑了笑。
“二嫂嫂,你……饿不饿,我去拿些点心。”
“这才刚吃完早饭,一点都不饿,刚刚喝了水,一点都不渴。”丁希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都写着“我要听故事”。
“好吧。”
任思渺喝了一口茶,继续讲了起来。
且说两人在屋门口差点撞上,互相都闹了个大红脸,气氛尴尬。沈少华作揖道歉,任思渺点头致意,恰在这时,沈老板扔出一本书册,落在两人中间。
“要帮忙捡吗?”任思渺心中挣扎着。但对面那人好像也没动静,犹豫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