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场浩浩荡荡的绞杀活动,陈夜没有留意,她已经飞往岛屿去给丹莫送晶石。
既然是开荒,还得准备更多的材料。
在潜入空间,等卡斯给自己抓鱼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来自万兽山深处的呼唤。
龙吟声低沉而颤抖,如同深秋的寒风扫过落叶,带着无尽的萧索与凄凉。
听罢,陈夜也没顾上海底的卡斯,兀自上了飞行器,向着深潭处驶去。
往日奔腾不息的那挂白练在此时竟无端消失于它身后。
深潭上方的天空颜色似乎暗淡了几分,云层低垂直,光线透过厚厚的云层,在群山之巅洒落斑驳的阴影。
深潭位置,半空虚空映照出一条巨大黑龙。那是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隔着一层薄雾,若隐若现。
庞大的身躯盘旋成一团,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吹散。曾经如上好墨玉般的鳞片此时黯淡无光。
陈夜打开了座舱盖,于它面前停住,静静地注视着它。
整个万兽山安静得如同死寂一般。
连风都停止了。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那是死亡的预兆,却又带着不同于寻常。
是一种深邃、庄重,乃至神圣的感觉。
黑龙缓缓睁开了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带着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可那薄弱的气息,更多的是让人感觉无尽苍凉与无奈。
低沉悠远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它慢慢将身体舒展开来,在半空中尽显龙威气势。
“以吾血肉,辅以白莲熬煮筋骨,终成——”
黑龙悠悠长叹。
一股沉重的哀伤感笼罩下来,空气变得庄严而压抑。
陈夜全身血液如同倒流,胸口如巨石压迫。仿佛与这肃穆的悲壮共鸣,心中难过得如同利刃剜心。每一刀都勾出破碎的血肉。
她知道,这是它的逆鳞带来的影响。
一颗拳头大小泛着七彩光芒的珠子徐徐飞向陈夜面前。
“且拿去吧,创世之心。”
陈夜轻轻伸手接住。
温热的珠子中似乎蕴含了磅礴无穷尽的力量,又有令人心脾舒畅的缕缕清香送来。
它曾说要摧毁那株白莲的。
只是如今看着它露出悲天悯人的眼神,虚弱得下一刻就要消散于天地的模样,不知为何,陈夜张口,发觉喉头发涩,阵阵酸楚自胸腔而起,竟教她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好半天才稍稍平复了情绪,跟着它长叹一声,“这个用来做什么?”
“你将创世之心带往龙窟,自会为世间缓解一二。只是,真正的创世之心,是需要集黑、金、红、青、白五色神龙一同献祭炼化而成。所以,这颗创世之心,仅也只能缓解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不可估!”
“龙窟在哪里?”
黑龙又送了一颗金色的珠子过来。
“吃了它!便会感应得到龙窟的位置,会指引你找到正确的方向。而且,我留在你身上的力量,便可随意念自如收放。”
这颗珠子的温度比适才的创世之心更高,她接入手中,便感觉到一股灼烧感。
这么烫,还没吞下去,估计喉咙都要被烫熟。
“烫!”
仿佛有一声轻笑在耳畔响起。
“此乃龙珠与护心鳞炼化而成。以白莲洗礼过,且你已有逆鳞之盔的强大保护,不必害怕。只是,这方天地的灵气在炼化过程中被吾截取不少,不知还可支撑多久。”
“没事,我再去找宝石。”
她是有些感动的。
虽说龙通身是宝,可是最为重要的东西,竟全留给了自己。
这一份感动,非身体血液里共鸣,而是来自内心真正的情感触动。
本来,她于上一世的残酷现实中,历经种种痛苦,练就了铜墙铁壁一样的心防。
重生以后,是相守的家人,给了她再次拼命的决心。
是麦子豪递来的第一抹温暖,是秦渭送来的真诚,是何奋等人敲击了自己沉睡已久的良知。
末日中,为了苦守家园而壮烈牺牲的万千脊梁,他们以最悲壮的方式,在这一场场灾难中,为仅余的世人,苦苦支撑,赢回了一丝时间。
而如今,眼前这头即将消散的黑龙,它凭什么?
自己不过稍有良知,却也绝不会轻易葬送这得来不易的生活。
她低头看着手中两颗珠子,不敢抬头看那双龙眼。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一条被人视为不祥的黑龙,历来都是被喊打喊杀,到最后,没想跳出这束缚,却做了救世之主?”
它的气息更弱了,声音已经有了飘渺之感,似抓不住的风,转瞬即散。
“吾生机已散,无法脱困。终将于深渊黑暗中长埋吾身。与其消茫于天地,不若回到故土祖地。”
千秋岁月的束缚与镇压,早已侵蚀完了它的生机。
漫长的孤寂,此时看来,也不过弹指间。就让它,在最后一刻,再成就一次风华。
“龙珠内铭刻有祖地龙窟印地。切记,即刻将创世之心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