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虚城,阛阓之里也。 酣歌垆肆,旗亭夹路,繁华至极。 此间无数奇珍异宝,剑修、医修、丹师、炼器师……优才贤良,赓续不绝。实力强大且又保持中立,世间独一无二,可以不受任何势力左右。 碧虚城飘忽不定,每隔百年变换坐落。 海市蜃楼,猎奇者要想进入其中,必须拥有凭证。 当然,前提是能顺利找到入口。 尊贵如凡间帝王,不是不曾听闻过这座金山银山,往往心怀渴望,却也不得门路,仅仅做回白日梦,自我安慰罢了。 并非人多好办事,哪怕强行搜索、帅军冲撞,众仙家道友爱吃素,不意味着实力柔弱。届时群起而攻之,该驱逐则驱逐,都无须城主近卫亲自动手,人间军队不堪一击,便遭溃散,狼狈逃窜。 无史册记载,无人说得清,碧虚城何时出现。 似乎很久之很久,以前之以前就已存在。 历任城主之更迭,以及岁数、资历,更成谜团。仿佛不老不死,却又突然不见。 既然无法弄清楚,干脆别太纠结。对于众人而言,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现任城主貌若少年,难得露面几回,也不影响受人爱戴敬重。 太璞三人曾经来过碧虚城,跨入千秋门后,自觉地静静排队。 不似前后几人好奇打量,窃窃私语城池卫兵之装束为何如此怪异。 据闻,碧虚城修炼心法颇为怪异,认为“无色令人盲”,追求“以心代眼”,故而碧虚城弟子皆以布蒙目。 因其秘法特殊,甚至专捡盲童瞽人,加以培养。 久而久之,很难分清是真瞎还是装瞎。 碧虚城虽严守古制,但清一色身着白衣青裳。四季更迭之变,仅以长带纶巾之颜色替换作为显表。或许饮食作息过于相似,放眼望去,连高低胖矮之身段姿态都个个接近。 她们进入瓮城,继续核验身份。 两行队伍,秩序不乱。城规实施久矣,不论仙魔妖人鬼怪,不论卑微弟子尊贵掌门,未曾通过最后一道关卡,任谁都得老老实实地接受反复核查。 严格归严格,至少保障安全。 众行人慢吞吞前进时,倏忽瞧见里面驾出了几辆简易囚车。 “怎么回事?”有人问。 “犯错了呗。” “犯了什么罪?” 有人解释道:“碧虚城严禁赌博讹诈、嫖娼卖淫、恶意买卖等勾当,你瞧,那黄车上的六七个男子八成是犯了色戒,那黑车上关着的十几人应该背地里赌钱吧。看,都被揪出来了。” “咿呀~我来之前是听闻过,原来确有其事啊。” “哈哈,别不信。这儿的规矩和外面不同,连嗑一口五石散都得被杖责三十。年轻人啊,你们进去后要注意点,不要被扔出去咯,一旦被扔,便相当于除名,以后想来都来不了咯。” 老人家语重心长,见几名后生目瞪口呆,不禁好笑地安慰道:“其实城规宽严有度,囚车上的那些人不过从犯,背后经营的主谋,恐怕早被投入死牢,永世不出,直待幽闭而亡。” 越解释,越害怕。 那几名后生不过凡间俗人,因为有些门道,找着了办法能来此一游。本以为碧虚城乃隐逸修仙地,不料也奉行严刑峻法。更甚至尽管凡间不管之事。 这浓浓威武之气,令人感慨万千。 怪不得设置两道关卡。 千秋门起影壁之效,防玄机泄露,贵客诚心造访,又须暂歇于瓮城稍作整顿。 瓮城有瓮中捉鳖之意,虽未正式进入碧虚城,但已然在其掌控之中。 众人无所事事,仍用余光留意那几辆囚车动静。 不久,车轱辘微顿,停在了千秋门口。 意料之外,不见车内人灰头土脸被请下车,眨眼间,却已凭空消失。 几位押送弟子面无表情往回走,慢悠悠地像在散步,经过太璞身边时,不约减缓身影,又稍稍示意。 丝带蒙眼,轻飏游龙,颔首之姿态俊逸非凡。 太璞拂指微笑,不愧是碧虚城,连杂役弟子的修为都近融合期,就算她们三人掩藏真气,也能迅速发现端倪。 果真眼瞎心不瞎。 只是这小小举动让旁人感到好奇,不由揣测她们来历。 三人行,一个冷清冷淡,一个威严肃穆,唯独太璞性情和顺,唇畔含笑,予以温柔如沐春风。 她擅长太极拳法,善于搪塞推卸,表面温文尔雅,眼底实则尽是忍耐。 客气相待,也要有度。拒以千里之外,实乃无奈之举。 太璞不介意谈话者阵阵口臭,或者口水四射,可她无比厌恶某些精明市侩之人,模样倒也衣冠楚楚,但双目泛滥油腻之光,足以代替日月光辉。 某些人,修仙悟道也是白长岁数,连欲望都不会掩饰。 “真倒霉啊,略陵巫氏阴魂不散。” 太璞暗忖,忙拉起星陈小手,冷不丁地靠近连邕,竟把黑山般的武疯子挤出了队伍。 连邕微愣,沉默着将三枚碧玉交给护卫,再拎回自己的一捆爱剑,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人。 走就走呗,才蹦跶两步,又止住了去势。 “师尊?” 星陈左右各瞅了两眼,依旧莫名其妙,乖巧伶俐地向碧虚城弟子道声“辛苦”,顺势上前,拿回属于她们师徒二人的玉筹,也学着某人,头也不回地反拉自家师尊继续前进。 凡入碧虚城,须持碧虚筹。 碧虚筹形似竹简,青碧无华,灵玉无瑕。 除却碧虚城每十年所派发之若干枚外,修为高深者也可以自行凝成此灵符。 世人皆赞碧虚城气度非常,竟将这般玄妙之淬炼术大方传授出去,任凭八荒道友学习掌握。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