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好剑,可惜落在你手。” 他步履缓缓,不见多余举动,那柄微醺剑悄然飘至他面前,任其仔细欣赏。 太璞昂然自若,笑道:灵剑已认我为主,可不可惜,你说了不算。 说罢,默念法诀,将微醺藏入一枚指环之中。 “不巧让你瞧见血腥。” 她又说道:“本长老准备素服辟谷,悔悟杀心。” 所以劝你别没事找事。 但男子还是劈头盖脸就来质问:“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杀生了?” 粗略打量他,似乎风尘仆仆而来,即便破烂衣服在身,也彰显出一股伟正气势。 棱角分明,俊朗雄毅,百年光阴,他容颜未变,比起从前仅仅续上些胡须,看着更添几分稳重。 “连邕兄好记性。” 太璞揶揄,“但我这不是杀生,是在帮助他们脱离苦海。阴不阴,阳不阳,他们三魂六魄,迟早因受尽煎熬而枯竭散绝。不如我推动一把,让火烧得更旺些。” 立善防恶谓之礼,禁非立是谓之法。 玄门仁慈为怀,且又不失森严规矩。 历来的惩治手段,无外乎废功力、散修为、灭魂魄……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轻易取舍他人生死。 若到万不得已之境地,又遇到大奸大恶之徒。 斩灭其魂魄,并非不可。 玄门不好随意招惹,对付某些“非我族类”,狠起来也不怕同归于尽。 所谓正道不与邪道共存,合欢宗卑鄙无耻,天下正义人士皆应除之。惩奸除恶罢了,换做谁都不好指责她,怎么能夺舍罪行累累的生命。 只要不破坏秩序就好。 太璞杀得理直气壮。 “手法纯熟,‘诛生克死术’确实霸道。” 连邕只对玄门最高惩戒术法,略表兴趣。 太璞耸肩,“不是没给过机会,可他们想死,我师徒二人也只好含泪送上一程。” 诛生克死之术,涤荡一切魂魄。 何止肉体不复存在,三魂六魄、精气真元……全然会化为虚无。 “你一贯的口灿莲花……” 他的话语很快便被打断。 星陈脖子微仰,瞅着连邕,“不得对师尊无礼。” 应该尊称为“长老”,应该客气恭敬,应该把手中那柄重剑放回背后。 连邕觑了星陈一眼,唇角一抿,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杵着不动而已。 “路途遥远,不妨稍作休息。” 见彼此沉默,太璞只好出面缓和。 于是乎,见惯大场面的他们,竟凑合着,喝起茶来。 连邕接过茶盏时,胳膊下面的破布又裂开了,撕裂声响得清脆,令人无法假装忽略。 太璞侧首,说道:“等到了碧虚城,星儿记得买几身好衣服。” 虽然对方不拘小节,但她不想长针眼,再在措不及防之下,无意瞥见一撮撮腋毛。如果连邕也跟着去了碧虚城,那她必须给对方换一身正常衣裳才行。 而她基本确定,他会跟来的。 “碧虚城盛产邀月纱、星雾锦,为了你我数十年的交情,我赠连邕兄几匹。” 太璞为人,很讲良心。 连邕本不在乎这点小事,正准备口吐拒绝话,但见太璞子的大弟子已然恭敬允诺,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太璞举盏,诚挚说道:“曾听星陈提及,在我闭关期间她颇受你照拂,连邕兄正义之举,令我心生敬佩。现以茶代酒,表示感谢。” 冷暖渡,冷暖自知,摆渡苦命女子。 在她闭关的几十年间,全靠有星陈料理大小事务。 虽以慈善为本,收留苦命女子讨生活,但也不缺矛盾、麻烦、冲突…… 一则,彼此各出自仙、妖、人、鬼、魔等族,习性不同,难以杂居,必须妥善安抚,兼之强制规定,从而约束各方和睦共处;二则,“行善”二字,说简做难,前途光明,奈何道路曲折,免不了要在斗争中前进;三则,人心思变,愚昧与落后不易蜕化,未必谁都弄清楚,命苦艰辛、世事凉薄的背后,其根源究竟为何。 自己淋雨,却要撕碎她人纸伞的,不是没有;自己遭虐待,却怪罪鞭子恶毒的,也不是没有;自己踩中陷阱,却怪罪旁人没有及时提醒的,更不是没有。 甚至过于激进,以为阴阳颠覆才算良策。 最初创立冷暖渡,太璞就明白,日后麻烦事自己想躲也难躲。 幸亏还有星陈,不至于让这一切草草收场。 冷暖渡事多且杂,这些年来,意料之外能得连邕子的协助,她们师徒又怎会不承此恩情。 可惜,感动之心尽数喂了狗。 “盼你出关久矣。”连邕冷漠道。 不领情不说,还直接宣战。 “我欲讨教一二。” 提及无双乐事,他人都精神不少。 连邕眼神炯炯,炽热真诚,立马抽出背后重剑。剑锋清冽划过空中,猛然锤在地上震荡起尘烟,看似轻盈,实则千斤,不远处枝叶簌簌垂落,霎时令满地一片狼藉。 细瞧下发现,尘土飞扬终归沉静之后,地面上赫然显露出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请战书。” 分寸把控绝佳,实力不可小觑。 仅仅一招,起势运落皆含章法,见微知著,似蕴百家之长。 惊鸿派的点水吻月、藏岚山的浮翠流丹、阴阳寮的瑶殿影空,结合之完美,变通之灵动,恐怕连创立这些招数的本尊见了,都要啧啧称奇吧。 万变不离其宗,博采众长。 太璞无奈,忙捂住胸口,装作身体不舒服,像极了被透支的惨状,说道:“方才击退强敌,导致真气不稳。改日再切磋吧。” 连邕不置可否,木着脸,说道:“那些人修为低下,岂是对手。太璞子连‘结绿珍’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