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小小的门关上,把父女俩分隔在两个世界,褚亦南怔怔地站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临分别的时候,褚若海举起手中的玉佩朝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会想她。
狭小寂静的房间压抑着她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流着,过了一会儿才用纸巾擦掉。
有人来带着她往外走,还是来时候的那条走廊,方向却相反。
长长的走廊里,没有褚若海的身影,好像这是一条时空隧道,她和褚若海就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
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急着想要见到他,现在要走了,脚步却格外沉重,每走一步,都是离他更远了一点。
在某个瞬间,她又擦了擦眼泪,想起来她答应过褚若海一定会坚强,脚步又开始变得迅疾起来。
很快走了出来,木枫还坐在椅子上等着她,看到她的身影,立马迎了上来。
他什么也没问,她什么也没说,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就一起往外走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低调的黑色丰田还停在原地,只不过车子旁边多了一个人,沉默地靠在车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烟,一身黑色西装,大长腿直直地撑着身体。
是凤宁辰。
褚亦南一愣,他怎么来了?
就连木枫都惊讶了一下,走上前去,低声问道:“辰哥,你怎么来了?”
凤宁辰抬眼看了下褚亦南,眼底闪过一丝关切,手中的烟被丢在地上,用皮鞋碾灭,说:“来看看。”
接着对木枫说道:“我开车送她,你打个车先走吧。”
木枫点点头,把车钥匙递给凤宁辰,给褚亦南打了个招呼,先离开了。
凤宁辰缓缓走到褚亦南面前,没抬头,褚亦南知道是他,她忽然用力拽过他的西装外套,把头抵在他的胸膛,极力克制着自己想哭的冲动,她知道这里不是可以大声放哭的地方。
凤宁辰平日里一身混不吝的气息此刻也全部消失,不发一言,就这么静静站着,像根柱子似的,他想伸手去抱她,却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便任由她这么捏着西装,轻轻地抽噎着。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顺着指缝,流在西装上,流在衬衣上,凤宁辰的胸口察觉到一丝温热,轻轻啧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凤宁辰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褚亦南接过,先用力擤了一下鼻涕,又擦了擦眼泪。
凤宁辰伸出手牵住她,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副驾驶。
车子启动,两人依旧没说一句话,凤宁辰一直开着车,褚亦南眼睛红肿,才看出这是回玉山别墅的路。
“能送我去万里小区么?”
凤宁辰转头看了她一眼,他知道万里小区是哪儿,什么也没说,在路口掉了个头。
车子停在路边,褚亦南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临下去前对凤宁辰说:“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先回去吧。”
凤宁辰面无表情,也没下车,看着她从车里往小区门口走去。
封城的一部份人对这里很熟悉,这个小区从外面看毫不起眼,甚至还有些破旧,但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现任的和已经退休的官员,是机关家属小区,门口还有一些特警便衣,闲杂人等还没到门口就会被赶走。
凤宁辰看着她拿出门卡走了进去,一个人慢慢走在绿地景观中间的小路上,来到其中一栋楼下,这个小区的楼都不高,最高也只有十五层。
她抬头看着十层的窗户,不出所料,屋里黑黑的,她直觉家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整栋大楼,只有这一户是黑着灯的,每家每户都热热闹闹的,甚至有些家里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儿。
这一扇窗户,倒像是魔方里唯一错误的那一块。
她就这么抬头看着,完全没有意识到眼泪根本止不住地流,看来把头仰起来也不能让眼泪倒流。
十年,也就是说要有十年的时间,这个家她都回不去。
她并不贪恋富贵,那个玉山别墅再好再大,也经常是冷冰冰的,像个冰窖一样,而这个家虽然小,但有褚若海在,他会下厨给她做她喜欢吃的菜,她会给爸爸煮茶喝,父女俩也会在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在阳台上下棋聊天,傍晚还能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可现在这些都要等到十年以后才能拥有,到那个时候,谁又能保证一切会和以前一样?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头就这么一直抬着,直到感觉头晕目眩,才把头放下来,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默默站在不远处。
她面无表情,敛了敛心神,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凤宁辰眸子深深看着她,等到她走近,薄唇微启,正想说些什么,结果她好像没看到他一样,直接从身边走了过去。
他一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转过身,看到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隐没在沉沉黑夜里,他心里一紧,这个背影看起来,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凤宁辰不慌不忙,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慢慢跟着,不靠近,也不上前,保证他能一眼看到她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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