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祠堂里的烛火亮了大半夜。
方和平站在列祖列宗排位前环抱双臂,回忆起往日种种。
“寄草好像变了不少。”
“老爷,您这是夸小姐还是在损小姐?”
说夸她方和平张不开嘴,但也绝不是贬低她,他记得自从大哥走后,寄草常常一个人坐在花园秋千上发愣,一愣就是一下午,要仲管家喊她回去吃饭她才肯动地方。
那时候他的孩子尚在襁褓中,外面的娃娃约她出去玩她也不去,渐渐地,这孩子就越来越孤僻。
但这也不怪她,年幼丧父丧母,本该属于自己的家被叔父占据,满院子物是人非,而自己忽然从主人变成了客人,别说是孩子,就是成人寄人篱下也不自在。
后来为了不让大哥的女儿感觉孤单零落,他倒是经常不顾夫人絮叨他做爹没个爹样,把别人的孩子看得比自己孩子还重要云云,偷偷带着寄草去滑草放风筝。
可纵然他使出浑身解数,仍旧难见她的笑颜,哪像今日,全程嘴角就没落下来过,笑得他心慌意乱。
要不人说吃力不讨好,好事虽多,不抵一错。
“我是有点怕她。”
“啊?”仲管家微微抬起头。
“自从发现她生出灵根我就成宿做噩梦,梦见她浑身是血,提着妖刀杀红了眼,每回起床都感觉自己少了半条命似的。”方和平吐出一口浊气:“今日看来也不是没可能,聊天之中我看她脾性和我大哥大嫂完全不一样,像是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少了点人情味,多了点狡黠算计。”
仲管家恍惚了一会儿:“可能是自小在山门里训练出来的吧,修仙之人讲究清静雅正,无情无我方可立足天地。”
“哼,这么说来,我应该怕你才对。”方和平横眉扫过去,要不是他阴差阳错把寄草卖给了人牙子,怎么会闹出如今地步。
仲管家缩着脖,连道两句不敢。
方和平收回目光:“不过她知我还有用愿意留着我,不会拿我怎么样,我就是后悔,早知道就不给她喝黄粱一梦了,也许她现在还能记得小时候我对她的好。”
仲管家跟着叹气。
说什么都晚了,瞧大小姐对守门小丫鬟的安排,妥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
此时,睚眦必报的方寄草不知道有人在腹诽她,睡的正香。
等睡醒了,斩妖司派人来通知所有缥缈宗弟子在启光殿集合。
收拾两下出门,跟着人流往大殿走,方寄草掏出钱袋子扔在张怀远手上。
“好家伙,你昨晚抢劫去了?”打开荷包,张怀远魂都没了。
“我叔父给我的压岁钱。”
张怀远倒吸一口冷气:“你家压岁钱那么多?你叔父还缺侄子不?”
“……”方寄草嫌弃地看着他:“我真服了你,你就没想过我家里为什么这么有钱?”
张怀远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钱不脏吧。”
满肚子炫耀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方寄草装x失败,摆摆手:“比你裤兜都干净。”
“哦,那就好。”张怀远把荷包收进胸口,美滋滋拍了拍。
俩人一边聊一边走,全然没听到路上的人在讨论些什么,等到了大殿门口傻眼了。
“昨天师姐说宋师兄要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他们到场的时候,殿门外乌泱泱站满了缥缈宗的弟子,从左往右依次是穿着青底龟纹的驭兽一脉,月白底符文天机一脉,玄青底火花纹炼器一脉,澄黄底太极藏丹一脉。
方寄草和张怀远站在队尾,看着前头宋师兄一个眼色飘过来点点头()
。
“接下来,请四脉带头人上来取试炼赛名单。”
除了驭兽外,天机、炼器、藏丹的修士都耷拉着脸,原因无他,这次试炼赛改制,脉络打碎重组,自认为是天之骄子的世家弟子被逼无奈只能和兽奴组队,哪能受得了。
有几个人甚至一听见驭兽搭子的名字就开始翻白眼,跟要死过去似的。
宋清朗念出试炼赛第一阶段的名单。
陆无咎……宋清朗……方寄草、夕颜、张怀远等十多个人都在第一轮。
其中陆无咎这一队,他和宋清朗是主力,方寄草、夕颜、张怀远属于第一候选,一旦主力队员中有伤退,他们三个就要立即顶上,所以也相当于全程和主力队员同行。
方寄草和张怀远互相递了个眼神,心道这次选拔有点怪,再有缘分也不该他们三个人被分到一个队伍里。
与此同时,剩下三个宗脉也念出了和他们一行人匹配的队伍。
天机温兆荣,炼器原舟,藏丹廖春梅。
方寄草眉毛一挑,朝玄青色堆里的原舟中招了招手。
“夕颜怎么还没到?”她回过头问张怀远。
“桃止在大东面,来天启且得有一阵,嘿嘿嘿,现在她应该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乖乖和咱们一起来天启多好。”
他话音刚落,模模糊糊听见殿门口的执事正在宣读着什么,转眼就见四脉的队伍里各走出一个人,看样子像要斗战。
“前面那个就是陆无咎。”张怀远捂着嘴悄悄说道:“驭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