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睿达能和他们混一块,至少在北征军一事上,这些人是清白的。
冯睿晋决定“公器私用”,给他们开个后门。
郭承泽酒彻底醒了。
对差生而言,老师说我先批改你的卷子,无异于晴天霹雳。
郭承泽脸上全是僵硬地笑容,“不必,照规矩来便是。”
冯睿晋淡淡一笑,“行,到时你说话。”
转身和下属们交代,让他们去馆舍安顿下来,顺便去找范成达通报一声。
并州大营原有架构瘫痪大半,由吴岭亲领。
左候卫和左骁卫没有正式的大将军,吴岭以下,便是范成达节制三卫。
冯睿晋留在犒赏现场,蹭酒蹭肉。
鉴于他算半个家属,往后又将和众人公务上产生联系,哪怕突然插入也不显得突兀。
冯睿晋本就是将门出身,军中规矩了如指掌。
周围人各个外表糙野,但论及出身,都称得上一句大家公子,洗一洗也能入眼。
比如张口鳖孙,闭嘴寡货的郭承泽,出自太原郭氏。
冯睿晋一改先前的冷峻的态度,满面含笑对王元亮道:“原来是亲家舅兄,相逢就是缘,满饮一碗。”
王元亮暗道这才是交际场合的正经场面,哪像冯睿达看谁都是横眉斜眼。
不过自冯睿晋来后,冯睿达再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喝闷酒。
看来克星之说,并非空穴来风。
王元亮举起酒碗高声说道:“一碗哪够,三碗才是规矩!”
冯睿晋一点不扭捏,三碗下肚面不改色,再与同座人饮酒谈笑,暗自记下他们的出身番号。
连喝几碗,冯睿晋右手支额,脚步都开始打晃。
冯睿达连忙扶住他,“不胜酒力,我先送他回馆舍。”
王元亮附和道:“长途劳顿,快送亲家兄长回去休息。”
冯家兄弟俩一个扶一个,跌跌撞撞地离开。
王元亮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感慨,“冯三,好人呀!”
郭承泽摸了摸被连踹两脚的腹部,不解道:“喝了几碗酒就成好人?”
我陪你喝了不知多少缸酒,岂不是天生圣人。
王元亮撇嘴道:“夏虫不可语冰。”
冯睿晋这般出身官职,一来先杀一顿并州将官的气焰,再饮酒同乐。
结合冯家和并州大营的冤孽,倒卖军械这事,并州大营有一个算一个,没人冤枉。
但冯睿晋如此做法,显然是打算往另一个方向使劲。
所以他们这波人,只要没沾染陷害同袍的脏事,政治上就是安全的。
余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应对兵部繁琐的清查。
家仆早将馆舍内的屋子收拾干净,送来热水及毛巾,供兄弟俩擦洗。
若是正宗的世家子弟,说不定还要燃上一炉香平添雅致。
冯家没那些破讲究。
冯睿晋接过热毛巾敷在脸上,顿时感觉酒意和旅途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毛巾再搭在铜盆上时,已经换了一张无比清醒的面孔。
千杯不醉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如何不动声色的装醉。
冯睿晋沉声道:“东西呢?”
语调不像兄弟久别叙旧,反而像审问,不带半分客气。
好在冯睿达早知他的脾性,半点不挂在心上。
若事事在意,他早被两个亲哥气死了。
冯睿达摊在椅子上,右手在怀里掏了掏,翻找出来两页折好的纸,放在旁边的矮几上。
“我以为你明天才到。”
冯睿晋情知这时候绝对叫不起来冯睿达,只能起身缓步过去,拿起两页纸回座慢慢看。
冯睿达早知他的三哥面上温和识礼,背地里小气记仇,毫无友爱之心,翻脸比翻书还快……小时候常仗着年纪大武艺好教训他。
当然外人若是欺负了冯睿达,他会帮忙找回场子,也不算全无人性。
冯睿晋还有一个颇类文人的优点,信奉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别人记诗他记仇。
冯睿达半阖着眼睛,“第一页是已经查出来的,要么被处决了,要么送回长安受审。”
“第二页是有点干系,但我不能确定的。”
毕竟他的主职是行军打仗,不是查案洗冤。
冯睿晋才不信只有这两页纸的人呢,“交给我吧!”
“三司的人在后头。”
冯睿达翻身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三司能成什么事!”
三司,就是个笑话!
况且并州多是军务,三司无权处置。
冯睿晋露出一丝冷笑,“名正言顺。”这才是关键。
冯睿达问道:“你来并州,长安怎么办?”
冯睿晋无所谓道:“李三在长安。”
冯睿达还是那句话,“李三能成什么事!”
他喜欢和小表弟玩,不代表信任小表弟背后下黑手的本事。
冯睿晋轻描淡写道:“会写字就行。”
话说到此,冯睿达就明白,李君璠在长安干什么勾当了。
冯睿不再多言,直起身子揉了揉脸说道:“我去找大将军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