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手往内一指,“里间有休息的床榻,自去睡吧!”
站在这儿,碍眼。
内间用屏风和帷幔隔出来,收拾得精致干净。
家具也简单,一床一柜,是祝明月平日小憩之处。
祝明月:“不许把零食带床上去。”
段晓棠脱口而出,“我又不是婉婉。”
照理说,刚吃完一顿不早不晚的朝食,从健康上说,不应该立刻睡下。
但段晓棠看见床榻那一刻,身体忽然疲倦下来,只想倒头就睡。
脱下鞋子外袍,蜷在床榻上,没多时昏昏沉沉睡过去。
临睡前恍然想到,吃了睡,睡了吃,真是猪一样的幸福生活。
段晓棠睡得迷迷糊糊,感觉中间有人入内找祝明月回话,却已经沉入梦乡,再无暇分辨。
不知睡了多久,段晓棠从香甜的梦乡中醒来,眼前是全然陌生的布置,脑子卡壳一瞬,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听到外间没有动静,才翻身下床,提脚往外走。
段晓棠问道:“我睡了多久?”
祝明月:“半个多时辰,快到午间了,想吃什么?”
段晓棠摸摸肚子,“又吃?”好像不大饿。
准确地说,是还饱着。
祝明月双手合在一起,“养成规律的用餐习惯。在这吃还是回家,亦或去其他地找饭辙?”
段晓棠才饱尝过一顿万福鸿的新花样,暂时提不起兴趣。她现在一脑门官司,去别的地方又不大合适。
段晓棠果断道:“我去春风得意楼试试新菜。”
祝明月挥手道:“去吧!”
她的陪伴主要在于心意,并不注重表面的仪式感。
先把身体慢慢调养回来,心理上的事慢慢琢磨。
段晓棠和几个亲兵牵马而行,一路从西市旁边溜达到东市,像极了长安城里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人到春风得意楼门口,先前吃的消化得差不多,正好饿了。
资深的伙计认得人,热情地招呼道:“段郎君,你来啦!”
另一面让同事去后头给姜永嘉报信。
段晓棠:“二楼还有包间吗?”
伙计:“有,有。”
哪怕别人没有,段晓棠也必须有。
生意再忙,酒楼也不会把所有包厢预定出去,留下一两间做周转,以防东家、贵客临时要用。
你看,这不就用上了么。
段晓棠跟随伙计上楼,春风得意楼正是上客的时候,来来往往全是人。
加上近来文人圈中有大新闻,各路士子汇聚于此,就着酒气菜香,指点江山褒贬人物,更显得嘈杂至极。
临上楼时,一位书生在墙壁上挥毫泼墨,小二在旁边捧着砚台小心伺候。
段晓棠经过时,只瞧见书生写的第一个字,“讽”,不知要讽刺谁。
伙计介绍道:“郎君,这处雅间安静,寻常少有人过来,若想和下边的客人同乐,推开窗便是。”
段晓棠:“嗯。”
春风得意楼的装修她参与过意见,每个雅间的情况了如指掌。
姜永嘉进门拜见。
段晓棠:“无需多礼,姜掌柜自去忙吧,我在这看看。”
姜永嘉也不客套,“有事你吩咐外头的伙计便是。”
段晓棠往常过来试新菜,都是在后院,今日忽然用了雅间,恐怕是为了“看看”文人间的动静。
姜永嘉下楼时,被一位客人叫住,说道:“姜掌柜,春风得意楼乃文人汇聚之所,怎能如此没有风骨,墙上仍留有阿谀无耻小人的诗文!”
以殷博瀚的地位,哪怕他本人不曾在此题诗,春风得意楼的诗壁上也有称颂拜谒他的诗词。
姜永嘉打量说话人,有些面善,说是熟客但恐怕也没那么熟。
但凡了解春风得意楼的背景,也知道他们哪怕站渭河边上,也不会站殷博瀚。
姜永嘉没必要解释,这种扮猪吃老虎翻云覆雨的感觉真好。
自从陈仓争论爆发以来,春风得意楼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他哪有什么风骨,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生意人。
姜永嘉恭敬道:“郎君若有心绪,自可在诗壁上抒发。鄙店愿为诸君提供交流之所。”
我只是一个平台,平台能有什么错呢。
哪天姜永嘉提着石灰桶,将称颂殷博瀚的诗文刷去,就代表此事了结,此人被彻底打落尘埃。
姜永嘉溜到后厨交待,“段郎君来了,把这阵的新菜都上一遍。”
王师傅纠结道:“接下来准备推出的菜要不要上?”
姜永嘉:“不是明天去段郎君家里做吗!”
秉承该偷懒就偷懒,该躲闲就躲闲的中心理念,明日段晓棠在小院宴请诸多朋友,照老规矩,请王师傅过去掌勺。
后日宴请左厢军的部属,就让吴师傅、小汪师傅过去主持大局。
主打一个妥当。
朋友们不在乎,宴席合不合规格,但正式宴会最好还是照规矩来。
姜永嘉离开后,大堂里依然热闹一片。
满堂宾客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倒殷亦或挺殷,后者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