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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朝廷的军队,就算训练稀松了些,但装备也能碾压绝大部分叛军。
怎么可能半年,越剿越多?
段晓棠冷哼一声,“知道兵匪是怎样的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说点政治不正确的话,最初起兵的理由不追究,后头乱军越来越多,她都觉得人家反的有理。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场战事里,朝廷平叛的军队、所谓义军或反贼,丧尽天良的事都没少干,没有谁的手真正干净。
祝明月再问一个称得上“定性”的问题,“反贼的主体是什么?”
论起来,反贼里最多的,是被裹挟的贫苦百姓。
但祝明月问的不是这个,而是……
段晓棠直言,“豪强。”
她看过各方汇总的消息和文书,反贼里称得上头目的人物,绝大部分都有豪强背景。
也就是说,他们起兵之初,有钱有势,不是日子真过不下去的贫苦百姓。
祝明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让段晓棠减轻一些负罪感。
段晓棠双手枕在脑后,语带怅惘,感慨道:“我只是觉得,他们这般司空见惯的表现,很奇怪。”
他们,指的是右武卫的将官同僚们。
别说地方上几万百姓反叛,就是夜晚烧烤店里打人,被监控录下来,传播到网络上,都能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
祝明月:“他们有他们的世情逻辑,你有你的道德观念。”
段晓棠:“那怎么办?”
祝明月:“求同存异。”
段晓棠:“如果这‘异’存不下来呢?”
祝明月言简意赅两个字,“憋着!”
不服憋着。
段晓棠:“憋不了,不平则鸣!”
祝明月:“想想你的小命,想想我们的小命。”
段晓棠的真实想法摆出来,吴岭都保不了她。
祝明月劝道:“若想以后能不憋着,甚至改变一些事,那就从现在开始,保存己身,积蓄力量。”
“当你站得够高,你说的话才有人听。”
甚至不说话,也会有人琢磨着投其所好。
不要低估了人的谄媚之心。
经过将近一整天的南衙闭门会议,等范成达归营,冯睿达终于知道“噩耗”。
这次平乱,没有左武卫的份。
明明他们那么能打,和右武卫关系那么好……大将军的亲弟弟还压在右武卫呢。
结果没有他们的份,右武卫又和右屯卫勾搭上了。
听完范成达介绍情况,冯睿达眼神奇怪的看着范成达,想试试摸老虎屁股是什么滋味。
冯睿达:“大将军,你是不是不会招抚?”
范成达还没表态,窦鸿云先急了,“冯将军,何出此言?”
本意是想劝和来着,岂料冯睿达顺着解释,“外头都传,大将军给段晓棠开小灶,教剿匪要点时,就没教过招降。”
范成达一个字回应,“滚!”
他没有招抚的实绩,不是不会。
只是当时教段晓棠三人时,确实没想起来。
何况范成达心知肚明,左武卫留在长安,不是因为狗屁的大将军不懂招抚,而是为了吴岭。
次日清早,段晓棠终于近距离见到薛曲。这位右屯卫将军,外表并不像武夫,长相颇为儒雅。
大吴的文官,绝大部分武德充沛体格健壮。薛曲若是换一身文士袍,充作文人,并不突兀。
薛曲身后是右屯卫这次出征的将官,大部分是上次走东莱的老熟人。
薛曲也遗憾,俞怀光外放,让两卫之间少了一道沟通的桥梁。
说起来都是老生常谈,两卫的思路都差不多,具体情况,还要等到绛郡,再实地考察。
现在这烂泥塘,绝对是雾里看屎。看不清楚,但隔得再远,都能闻着臭。
可见吴岭在这方面绝无偏袒之意,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摊到亲儿子头上。
该给薛曲的尊重,吴越自然会给,两卫大军的统帅毫无疑问是薛曲。
余下的人,皆听命于他,包括右武卫诸将官。
行军大略商量完,刚到午时,韩腾邀请右屯卫诸人留下用餐。
高阶将领们,留在帅帐内入宴。其他人没那么多规矩,去偏厅。
武俊江官阶最高,介绍道:“我们右武卫的伙食,那是一绝。”
余项明笑道:“还用武将军你说!”
他是跟随右屯卫去东莱的老人,至今对那一坛佛跳墙念念不忘,可惜回了长安,再凑不齐材料。
武俊江:“照理说,该去西市找个好酒肆,好好喝一场。但营里不知拜错哪路菩萨,每次将官们成群结队出去找乐子,都要遇着点事。”
适度暴露一点“弱点”,有利于拉近双方关系。
余项明来了兴趣,顺嘴问道:“什么事啊?”
偏厅的宴席亦是分案而置,段晓棠照老习惯往末座上缩。
被武俊江不着痕迹的拉住,今天宴客,哪能像平时那么随便。作为偏厅内的三号主人家,怎能只顾自己吃喝。
好在武俊江在南衙人面广,宁岩也是老熟人